猎熊因为摔伤,再没往上长个,得了个外号:“短一寸”,却很机灵顽强,明白自己条件不好,跟着老师勤学打斗,练得孔武有力,赤手空拳可以对付几个人,妈武喝下碗里的酒,对二弟说:“猎熊今年十七,比你小两岁,你们当老挑,合适得很。”
妈绥反感地咕哝:“合适,因为他是瘸子,我是麻子?”
妈武不满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年龄接近,脑瓜子一样快。”自从娶了金氏,他对猎熊多少有些歉意,力促这门亲事。
“家境也差不多。”陶九香认真地补充。
“你不要横起想。”黎爹柱皱眉看着他。
除了妈绥,一屋人都认为积极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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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姑足智多谋,知道每个人的心思,想方设法让自家男人领着妈绥去瞧样子。妈绥本不情愿去,却抵挡不住妈武的怂恿,终于脱下学生装,换上佃户的衣服,戴一顶尖尖斗笠,把帽檐压得低低,跟着她的男人走啊走啊,走到周家吊脚楼附近,坐在一棵大榕树下守候。
难挨的等待中,俩人看见走来一高一矮两个姑娘,分别挎着一篮子鱼腥草。妈绥见那高的一个,一根乌黑发亮的长辫子,搭一条长长的头帕,一张银盘似的圆脸,一对黑森森的明眸,不胖不瘦,肤色滋润。再看矮的一个,白肤红唇,下巴尖尖,瘦瘦的腰上系条银边围腰,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野花的香味,这才惊讶地发现,脚下遍坡都是黄色、白色、紫色的小花。“哦?”三姑的男人两眼发直,“是她姐妹俩。”他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也只见过一次。”
妈绥爬上树干,眼见二人上了坡,突然传来凄美的木叶口哨,跟着升起一个男子的山歌:
“隔河望见牡丹红,牡丹花上挂灯笼;牡丹怕的劈头雨,灯笼怕的旋旋风。”
无耻的回答在天上飘荡:“大河涨水小河流,一对斑鸠朝上泅;哪有斑鸠舍得死,哪有情人舍得丢?”
男子马上唱:“天上无雨打干雷,壶中无酒摆空杯;你绳穿豆腐哄我提,绣楼抽梯哄我呕。”
妈绥倒吸一口凉气,听那不要脸的姑娘回答:
“天上有雨才打雷,壶中有酒才摆杯;我若把你哥哥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