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顶添泪流满面,抱紧徐佳,哀号痛哭,“徐佳……徐佳……”
宁歌徐徐站起,望皇兄一眼,转身面向空旷的皇城,轻轻闭上双眼……静好长夜,圆月皎皎,清辉遍地,亦涤荡不尽残酷的阴谋与冷酷的血腥。
宁泽站在她身侧,哀伤地眨着眼睛,“皇妹,为何会变成这样?”
宁歌劝道:“皇兄,力未能及之事,不要去尝试。”
宁泽惊讶于皇妹的未卜先知,黯然长叹,站立须臾,命内侍善后便拂袖而去。宁歌晓得,他定会前往凌霄殿,不是今晚,便是明日。
不出所料,翌日早朝之后,宁泽与华太后争吵于凌霄殿。宁歌特意来到凌霄殿,站于大殿窗牖处静听。
华太后愤然道:“为了那亡国之君,你竟然来质问我?”
“如母后所言,萧顶添已是亡国之君,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宁泽语音悲痛。
“若非我暗中令杨策策反,我大宁能统一南北拥揽天下吗?你能无忧无虑地坐在太极殿吗?”华太后疾言厉色,宁歌可以想象,母后定是目光厉厉。
“这天下,是母后搏来的,儿臣不稀罕!”宁泽绝少与母后如此面红耳赤地争吵,此次定是对萧顶添心有戚戚然。
“你--好!好!好你个宁泽!”
宁歌转至大殿,静立于朱漆桐木门槛外,望向母后--华太后快步走来走去,金步摇簌簌摇曳,金叶光芒闪烁,裙裾旋开如翅,似要噬人--可见极为震怒。而宁泽背对着宁歌,宁歌瞧不见他的脸色,只见他身姿正挺,周身仿有凛然之气,与以往温柔懦弱的闲逸帝王大为不同。
华太后站定在宁泽身前,凤眸森厉,“你是大宁君王,他是亡国之君,两不相干!你为何一再邀他入宫饮酒作乐、抚琴和歌?”
宁泽幽沉道:“这天下已是母后的天下,儿臣私事,母后也要过问吗?”
声音低沉,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华太后从未见过宁泽如此不驯,更未料到亲生儿子为了旁人与自己水火不容,一双凤眸燃起腾腾怒气,“好--好--我不过问,那你今日所为何来?是否也不要过问?”
宁泽硬声道:“既然母后定要如此,往后儿臣若有冒犯,望母后记得今日之言。”
话毕,宁泽拂袖转身迈出大殿。华太后双眸惊凝,怔怔地看着他愤愤离开。
宁歌看着宁泽渐行渐远,本想唤一声,终是没有喊出声,却听华太后柔柔唤了一声:“皇儿。”她缓缓转身,静静地望着母后,蓦然觉得母后的眼角蓄满浓浓的哀伤与孤单。
华太后想要伸手抚上女儿的脸颊,却只是手指动了一下,“还怨母后吗?”
宁歌心神一凛,深深吸气,裣衽行礼,“儿臣告退。”
华太后立于门槛处,望着女儿冰冷的身影消失于凌霄殿,双眸泛出晶莹的光。身后空寂大殿走来一个身着粉白色绸衣的貌美男子,扶着华太后走回内殿,“太后,先歇一下,别累着了。”
华太后转身握住他的手臂,“阿桑,我做错了吗?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吗?”
阿桑扶她坐下来,柔声安慰道:“太后没有错,陛下还年轻,无法理解太后的高瞻远瞩。”
华太后一向恩威并重、令严辞肃,此时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祈求得到父母的原谅与认可,“可是,宁歌也怨我,你知道的,宁歌从未这般怨我……”
阿桑轻轻揉着她的双肩,轻声细语一如清风入怀,令人无比舒适,“公主向来敬太后的,假以时日,公主定会明白太后的。”
华太后脸色稍缓,语声似是倦怠,“希望如此,阿桑,往后行事要更为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