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土古剑(4)

剑在我手上,端详来研究去了好长时间,不舍得放手,但又不能不搁下,东西还是别人的,只有观赏权没有拥有权。

东西看完了,心里也舒服了,照例得盘问一下东西的来源。以下是当年当日当时胡公平对我说的大概内容,胡公平说——

前天,村子里有人做房子叫我帮他拉红砖,下午一点多钟,我拉着一拖拉机的红砖正在卸车,就看见我老婆火烧眉毛地跑来同我说,有两个陌生人正在我家屋后的菜园地里挖什么东西。当时我就冲着老婆骂了,菜园地里有什么东西可挖,跑得这么满头大汗让人笑话啊。我老婆就说,挖了好大的一个坑,旧砖瓦砌的围墙都拆了一截了。听我老婆这么一说,边上卸车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看热闹呢,有人就插嘴说,可能是挖什么宝贝,快回去看看吧。我本来对此事是无所谓的,听老婆说菜园子的围墙都给拆了,这可不行,太过分了,再加上边上几个人的起哄,我决定回去看一下是什么人在搞事。我一动身,边上几个卸车的人也跟着我身后去看热闹了。话又说回来,也多亏了他们几个助阵,人多力量大,我才吃得定那两个挖宝人。我们一阵小跑,赶到自家菜园地一看,还真有两个人正在满头大汗地挖着东西。围墙没拆多少,只拆了一点点,没我老婆说得那么夸张,不过那坑是有点大,能躺得下一个人。我跑到他们跟前,看了看那两人,不认识,很面生,就问他们在干什么。这两人用普通话同我说,他们在找个东西,一会帮我把坑填平让我不用担心。这说的是什么话,太过份了不是,挖我家的地好歹得先与我通个气什么的也好商量,这不声不响地干算什么?

我当时很火,就问他们挖什么东西。起先,两个人不肯说,后来被我逼急了,才说是挖个金属的东西。我问他们怎么知道这地下有东西,两人就指指边上放着的一个像电表一样的东西说,我们有这个,这叫地下金属探测仪,它告诉我们这地下有个金属,是什么还不清楚。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就问,你挖地下的金属干什么?是金子还是银子?他们说,没挖出来哪会知道。边上几个人又起哄了,说不给钱不要让他们挖,胡公平,这是你的权利。我原来也没打算要什么钱,经这几个人一提醒,感觉是这么回事,不要钱太亏了,万一挖出来是一大块金子或是银子呢?很难说的。反正又不是熟人,不用给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想到这,我就开口要钱,不然就不给挖。那两人一商量,说给我五十块钱。我一听就火了,打发要饭的呀?五十?少于三百免谈。边上人也帮我起哄说,三百都少了,要五百!

两个外地人看大伙起哄了,也不敢再说给我多少钱,换了种方式,说,要是挖到东西就与我分成,我一他四,一四开,挖不到东西他们还原菜园子。我一听,这主意还不错,怎么分到时再说,首先是得看他们能挖出什么东西来。万一挖个破锅出来,还谈什么钱,白给都不要。谈好了条件,两个人就继续朝下挖,一根烟不到的工夫,还真挖出了一样东西来,就是这把剑。

这剑很旧很烂沾满黑泥,我也看不出值不值钱,就说拿到河里去洗一下,这样看得清楚些。那两人坚决不同意,说一洗就完了,不让洗。不让洗就不洗吧,东西出来了,就得说说钱的事,给我多少钱。外地人说给我五百,我一想,差不多吧,刚准备点头答应,边上一个人喊了一声,玉,有玉,剑上有块玉。

这一喊提醒了我,果然看到剑上有块玉。有玉就值大钱了,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立马就觉得五百太低,这价钱不行。外地人很精明,他就说,这里人太多,去我家谈。我想,说得是,人多不好,这种事让别人知道会忌妒。我就把两个外地人领回了家,那菜园子里的坑也没心思管了。

胡公平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我和胡老师不插话,让他慢慢说,他边说我就边在心里分析故事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虽说乡下人朴实,但为了钱,不朴实的也多着去了,读者们心里都清楚。时代不同了,纯粹的乡下人越来越少了。

胡公平继续说:“回到家里后,我驱散了前来围观的乡亲,同他们说,人太多了,吵得很,等会告诉你们结果,可是大伙还是不肯走,逼我只得关上了大门。”

“我也是听他们说才赶来的,过来一看,你大门关上了。”胡老师接了第一句话。我朝他们微笑了一下,继续往下听。

“开始,外地人说给我六百,”胡公平接着说,“他们把身上的钱全给我看了,只有七百多块钱,还得留一百多坐车回去。”

“你要同意你就傻了。”胡老师忍不住又接了一句。

“说得是啊,差点就犯傻上当了,我仔细地看了看剑,觉得上面不光有玉,好像还有金子,心想,估计能值大钱,就没同意。”胡公平可能把包铜误看成了是金子,所以这样说。

“就是,这剑价钱肯定不会低的。”胡老师在帮腔。二人你来我往地说,感觉我不在场似的。

“那当然,我又不傻,能上他们的当吗?哈哈……”这胡公平还得意地笑上了,那一脸的幸福劲就像是捡着大元宝。

“这剑你买下了?”我根据胡公平说话的得意劲推测问。

“那没有的,”胡公平说,“我当时哪晓得值多少钱,万一买价高了还卖不了那么多钱不是亏死了。”我注意到胡公平口中提到“当时”二字,难道他现在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了?所以我就问了一句:“当时你不清楚价钱,现在清楚了没?”

“现在是基本上清楚了,不管怎么说方腊也是个英雄,他留下的东西能不值大价钱吗?呵呵……”胡公平又笑上了。我突然觉得不对劲,一个农民怎么能看出来这是方腊用过的剑?就凭我当场也没看出来这剑与方腊有何关系。

“你怎么知道这是方腊用过的剑?”我理所当然地问了。

听我这么一问,胡公平愣了一下用手指指胡老师说:“胡老师告诉我的。”我侧过脸问胡老师:“你说过?”胡老师点点头说:“嗯,昨天说的。”胡老师说这句时,声音不大,他可能意识到我有几分在怪他多嘴。其实我也没有怪他多嘴,我自己都不知这剑和方腊有无关系,能怪他多嘴吗?

“继续说,后来你和外地人怎么达成的协议。”我微笑着问胡公平。

“我也没多要,想下回去,还是按他们前面提的条件,一四分成,东西放在这里卖,一个星期卖不掉的话,他们回家拿钱来给我,东西让他们带走。”胡公平说。

听胡公平的话中之意,那两个外地人并没有走?想到这,我就问了:“你的意思是两个外地人还在?”听我这么问,胡公平又愣了一下,可能他压根就想不到我能从他话中判断出外地人没走吧。愣了一下,胡公平用手指指天花板,没说话,只是眼睛眨了眨,嘴巴努了努。这动作准确无误地传达一条信息,外地人在楼上,没走!

胡老师显然也没想到外地人没走,他傻傻地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那感觉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具有一种穿透功能,以此来找出两个外地人的藏身之所。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