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们就知道世界分为若干大洲。我们知道地中海流经五大洲中的三大洲,被欧、亚、非三洲所围。在我们眼里,欧洲是“文明”的化身,亚洲是“落后的东方”,而非洲则是不开化的蛮荒之地。有时,我们也会用宗教———而不是文明程度———来界定边界,如此一来,欧洲人就全是基督徒,而近东(NearerAsia)及非洲人则全是穆斯林(Mohammedan)。在上述两种情况中,我们都是以地域———即“大洲”为中心考量的。
这样的思维方式在伦敦再自然不过,然而倘若在君士坦丁堡就会显得非常不可理喻。那里的商人一天两次乘坐郊区汽船往返于两大洲之间。从地理结构和气候特征来看,地中海沿岸各国构成了地球表面一块非常特殊的区域,因而,从自然地理的角度来看,上述观点的确有失偏颇;从历史和政治的角度来看亦然。自从法国人攻占阿尔及尔(Algiers)以后,北非(NorthAfrica)就不再是伊斯兰教地区(Barbary);近东亚地区在君士坦丁堡设立议会(Parliament),并开通了从近东前往麦地那(Medina)的先知墓(ProphetsTomb)的列车,从此亚洲地区不再被称为“落后”。真实的情况就是如此。对希腊人而言,地中海地区自成一体,地中海不是边界,而是贯通各地的交通干线;在他们看来,世界就是“以地中海为中心延展的大陆,其中心汇集于‘我们的海’”。实际上,地中海的确被称为“我们的海”(OurSea)或“这个海洋”(ThisSea)。他们熟悉地中海周边各国,而气候、地貌和风土人情迥异的后方各国对他们而言却是神秘莫测的。希罗多德的目光穿过了地中海地区,直至斯基泰(Scythia)和巴比伦(Babylon)以及埃及(Egypt)、利比亚(Libya)内陆,因此通过希罗多德的著述,我们不难获悉希腊人是如何看待地中海以外的地区的。[6]地中海地区的地貌不同于周边其他国家,地理上它更加年轻。通过地图可以看到其中绝大部分由一系列险峻的山峦构成,其主要成分是石灰石,形成期较短;在某些相对孤立的地区,如君士坦丁堡周围“线条分明的弓形高地”(bluntbowheadedDowns),旅者或会发现如英格兰般平缓的地貌。如此一来,更见此区域的威严雄壮;当然,也增加了各地间交通的不便,而交通不便正是地中海区域百姓生活的一大特征。例如,有“欧洲的智利”(theChileofEurope)之称的达尔马提亚(Dalmatia)是一片狭长的土地,它被一系列大山隔断,与其他地区完全分离,历史上一直与世隔绝。
从目前的布局来看,岩石的成形年代甚至早于海洋。地质学家通过诸多证 据———其中包括在马耳他(Malta)、西西里(Sicily)和萨丁(Sardinia)发现的矮象化石———认定,在不久以前(当然是从地质纪年的角度)该地区有大片区域下沉,与此同时,海洋面积扩张。这就解释了为何在一系列山脉的中间会突然出现低洼谷地,也说明了为何海岸线会弯弯曲曲,同样也很好理解为什么在爱琴海(Aegean)区域遍布大大小小的岛屿和暗礁。在基克拉迪(Cyclades),悬崖自海中升起,索福克勒斯称之为“海中峡谷”(searavines),实际上,它们不过是大陆山脉的延伸段,陷落部分掩藏于海平面之下。在希腊还可见到形状怪异的海峡,它们的形状与位于狭窄海口的多佛(Dover)或斯特兰拉尔(Stranraer)①截然不同,其成因同上。博斯普鲁斯(Bosporus)、赫勒斯滂(Hellespont)②和埃夫里普(Euripus)海峡均为交通要道,它们蜿蜒曲折,实际上这些海峡就是被海水浸没的河谷,经海水常年侵蚀形成。著名的金角湾(GoldenHorn)曾经是一条支流。[7]实际上这一沉降过程至今还在进行,卡拉布里亚(Calabria)和西西里岛就是很好的证明。生活在地中海地区的人们经常遇到地震和火山爆发。希罗多德提到,在斯基泰“无论冬夏,如有地震发生,人们视为奇迹”。在宗教及文学作品中也流露出类似的信息:希腊人概念中的犜犲狉狉犪犉犻狉犿犪(拉丁语,意为“坚实的土地”)和我们的理解不尽相同。
不过,接下来首先要讨论的是海洋,因为要论及地中海地貌的话,海洋比陆地(犜犲狉狉犪犉犻狉犿犪)更重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