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也可以说不(19)

按照荣禄的说法,它是一个名叫罗嘉杰的江苏粮道派儿子半夜三更送到自己手里的。荣禄绕屋行,徬徨终夜,今天早上才送给太后的。而按罗嘉杰的说法,他是通过关系弄到手的。什么关系?当然是载漪的关系啦。总之,老太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沦为了载漪的工具。其实也用不着念第四条,因为光前三条就够让大臣们震撼的了,所以太后念完照会上的三条内容后,大声说:“今日衅自彼开,国亡在目前,若竟拱手让之,我死无面目见列圣。等亡也,一战而亡,不犹愈乎?”群臣咸叩头曰:臣等愿效死力。有的干脆哭上了。载漪一帮复乘机主战,语调高昂,刺激得太后也有了巾帼气度,复高声曰:“今日之事,诸大臣均闻之矣,我为江山社稷,不得已而宣战,顾事未可知,有如战之后,江山社稷仍不保,诸公今日皆在此,当知我苦心,勿归咎予一人,谓皇太后送祖宗三百年天下。”

面对老寡妇的爱国豪情,底下一干汉子都被震撼了,虽然主和派中的清醒者也感觉到这照会有些“荒诞不根荒唐无据”,但是会议风向已彻底转向主战了,大家叩头如仪,高呼“臣等同心报国”。那照会分明是要大清亡祖亡国的呀,谁敢担待啊!慈禧乃命令兵部尚书徐用仪、户部尚书立山、大学士联元到东交民巷向各国使馆宣谕,问洋人是不是要开战,如要开战可即下旗归国。立山以自己不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请辞。光绪说:“去年各国使臣参观颐和园不是你接待的吗?今日危险你就不敢前往了吗?”慈禧说得更狠:“你敢也要去,不敢也要去。”于是徐用仪、立山、联元三大臣先行退出。

不过,就在同天,清廷收到了两江总督刘坤一与湖广总督张之洞等人发来的电报,建议清廷立即剿灭义和团,乱民不但不可保国,外兵深入,大局溃烂,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有了这些封疆大吏的电报,主和派重抖精神,依然上折坚持主和。

没有办法,五月二十二(6月18日),慈禧不得不第三次召集御前会议。光绪开口说:“人心何足恃,徒滋乱耳。士夫喜谈兵,朝鲜一役,朝皆争主战,卒至大挫。今诸国之强,十倍日本,若遍启衅,必无幸全。”户部尚书立山跟着慷慨陈辞,认为中国不是外国对手,义和团法术不足恃。载漪等主战派却首先请攻使馆。内阁学者联元认为,攻打使馆,无视国际游戏规则,恐将来洋兵杀入京城,必致鸡犬不留。载漪他弟载澜在旁高呼,联元就是汉奸,应立即斩杀。幸亏庄亲王载勋阻止,联元才算暂时保住了脑袋。协办大学士王文韶说中国财弱兵单,一旦开衅,何以善后?慈禧拍着桌子骂道:早听厌这话了,若有本事,前去劝夷人退兵,否则斩!光绪持许景澄手大哭说:“朕一人死不足惜,如天下生灵何?”吵架的结果,太后虽然对外暂缓宣战,但是对内却下诏表扬义和团为义民,拨给内帑银十万两。

五月二十三(6月19日)大沽口沦陷的消息传来,太后马上召开了第四次御前会议。这次她就不打算给大家讨论的机会,准备直接宣战了。她说,列强没有要求她归政前,她还有惩办义和团的意思,今洋人已索取大沽炮台,干政如此,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来,太后最怕的还是她退休、光绪复出这么一条。不可忍的结果,太后命令总理衙门大臣兼工部左侍郎许景澄前往使馆给外国人送去照会,限24小时内离开北京,由政府派兵护送到天津。光绪皇帝闻听,吓坏了,顾不得帝王尊严了,立即下座,又拉上了许景澄的手,说:“许景澄,你是出过外洋的,又在总理衙门办事多年,外间情势,你通知道,这能战与否,你须明白告我。”许景澄连说:“闹教堂伤害教士的交涉,向来都有办过的,如若伤害使臣,毁灭使馆,则情节异常重大,即国际交涉上,亦罕有此种成案,不能不格外审慎”等语。光绪深知万不能战,听了许景澄一番话,悲从中来,拉着许景澄的手哭泣不止,许景澄也涕泣不止,气得太后大喊“许景澄无礼”,光绪这才放开许景澄之手。侍郎联元奏曰:“法国是专教国,衅也启自法。若战,只能与法国开战,断无与十一国开战之理。否则,国危矣。”联元边说边哭,额汗如珠。太后已一意主战,置之不理,仅令载澜加意保卫宫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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