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到黄牌,降到蓝牌(2)

一天午后,我被找到办公室,傅厂长和张管教员两人对我严加斥责:“你干什么?有什么计划?拉拢什么人!要好好坦白!”

我一口咬定:“什么也没有。”

批评了一阵,把我的出入证缴回去了,叫我到外帮组劳动。这一步出乎意外。不几天,管教科万科长在张管教员办公室找我谈话,批评我不老实,拉拢犯人。问我是什么企图?我说什么,他也不相信,我只好不吱声。叫我写检讨,也是换穿棉袄、毛衣的事,别的什么也没有。在检讨中,我耍个花招,明检讨,暗指责张管教员。我写道:我不满政府是错误的,张管教员给我发的等级牌是二等三级,我嫌低,背后发牢骚,这是不认罪不服法。依我这样的犯人,一贯不守监规制度,顽固到底,二等三级已经很高了。反而不满政府,这是现行反革命活动,应该加刑处分,请求加刑。

我是无话可说,我反正在管制之下,但你们随便加刑也不可能。我抱定消极抵抗,在外帮组一呆,什么话也不说,不看报纸,不谈是非,不反映情况,不靠近管教人员。

由这,我被打下擂台,橡胶厂的文娱活动也不找我了。我拿本《列宁主义问题》一看,什么事也不管。

这期间,市局和各分局的干部每隔一天,两天,就有来找我了解材料。一谈起来,我就诉苦:“长春监狱对我不了解,我在这改造没有个好。他们只注重劳动,写多少材料也是白费。我的劳动只能随大流,都是20多岁的小伙子,我干不过他们。我犯了错误……”

“犯了什么错误?”

“别人穿了我的棉袄,我送给刑事犯辣椒面,我不满政府发给我的二等三级等级牌……”

一谈起来就没有完。我的意思,现在长春监狱归市局领导,我见人就说,叫市局知道,以免将来张管教员蓄意害我,我吃亏,又无人知道,那才冤呢。要造成一个“先入为主”的态势。有的市局干部对我说:“他们会了解你的,不要失望,还要好好改造,不会有问题的。”

我想共产党对我的宽大和镇压相结合的政策,市公安局执行的正确,长春监狱执行的有出入。我认为政策是好的,执行政策的人有问题。长春监狱的管教人员对犯人提高警惕是对的,但是宁左勿右的作风不对。没有那样的事,硬说有那样的事,这是逼迫犯人“无中生有”。我认为这不是实事求是,既然不实事求是,我就不服。我口头对万科长说:“我犯了严重错误,今后保证不犯。今天拉拢同犯,将来可能发展到现行反革命,我的脑袋也就掉了。这次政府挽救了我,再一次对我宽大,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些都不是思想话。他们对我的工作是软弱无力的,只是声音很大,词句内容很空洞。除了“不老实”、“耍花招”,就是“你很危险”、“不要来这一套”。

晚饭后工厂常开会。由管教员讲话,没有底稿,信口说。对全厂犯人讲一些生产及改造情况。有一次批评我,说:“有的人在这里面捣鬼,我告诉你,这样搞下去对你不利!不要耍你那老一套,不行了,现在人民说了算……”“有的特务头子,不认罪服法,消极反抗,这是自取灭亡……”“有的人,我们掌握了他的材料,他还装作聪明呢,到时候,他就后悔了!”类似这样的话,不止一次的在工厂犯人大会上讲,我装不知情。别的犯人问我:“管教员说谁呢?”我说:“不知道哇!”

有一天,找我到管教员室。一个干部说:“我是东北公安局的,从沈阳来到长春,向你了解几个情况。我到长春市局,那边对我介绍说你很争取,表现得不错。”

我一看张管教员还在屋,就说:“市局的干部说我很争取,那是过去,他们对我最近的情况不知道。我最近在这改造非常落后,表现很顽固,这一点对不起共产党对我的宽大,我很惭愧,犯了一系列的严重错误。”

“犯错误不要紧,只要能改就可以。改造也不是一个早晨就能改造好的,何况你在旧社会时间很长,下一些功夫,充实一些新东西,挖旧装新,不要闹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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