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学任公 究佛理(1)

1910 年下半年,青年毛泽东离开韶山到湘乡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这时,他对佛教的信仰逐渐淡薄了,但对佛学理论的兴趣,却不但没有淡薄,反而加强了。造成这一情况的,就是梁启超的影响。因为正是在东山小学,毛泽东认真阅读了梁启超(号任公)主编的《新民丛报》的合编本。关于这件事,毛泽东1936 年在和斯诺谈话时说过:

当时我正在读表兄送给我的两本书,(一本)讲的是康有为的变法运动。一本是《新民丛报》,是梁启超编的。这两本书我读了又读,直到可以背出来。我崇拜康有为和梁启超,也非常感谢我的表兄。[2][1].引文见《毛泽东和他的父老乡亲》,第132、138、140页。[2].《西行漫记》,第113 页。

《新民丛报》创刊于1902年1月8日,距康有为、梁启超等人领导的戊戌变法失败,已三年多。当时梁启超亡命日本横滨,开始是创办《清议报》,接着办《新民丛报》,继续鼓吹维新变法。为了替变法寻找理论根据,梁启超在《新民丛报》初期,一方面大力介绍西方的政治学说和哲学、伦理学说,另一方面则大力宣传宗教,特别是佛教对改革者的激励作用。为此,他于1902年10月31日该报第19号上发表了《论宗教家与哲学家之长短得失》,又于同年12月30日该报第23号发表《论佛教与群治之关系》。梁氏的这些文章,在当时颇有影响。章太炎在1906年还提出用佛教建立无神论 的宗教,以达到 用宗教发起信心,增进国民道德 的目的。

在《论宗教家与哲学家之长短得失》一文中,梁启超说: 言穷理则宗教家不如哲学家,言治事则哲学家不如宗教家,此征诸历史而斑斑者也。历史上英雄豪杰能成大业轰轰一世者,殆有宗教思想之人多,而有哲学思想之人少。 接着,他举了许多东西方历史名人为例,以论证自己的观点。如英国之克伦威尔, 其所以犯大不韪而无所避,历千万难而不渝者,宗教思想为之也。 法国的女杰贞德, 其人碌碌无他长,而惟以迷信以热诚感动国人而摧其敌,宗教思想为之也。 美国的华盛顿、林肯 皆豪杰而圣贤也,皆富于宗教思想之人也 。意大利的玛志尼, 欲建新国,而先倡新宗教,其少年意大利 实据宗教之地盘以筑造之者也,其所以团结而不涣、忍耐而不渝者,宗教思想为之也 。日本明治维新诸人物,如大盐、中斋、横井、小楠之流, 皆得力于禅学者也 。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的改革家 其所以蹈白刃而不悔,前者仆后者继者,宗教思想为之也。 在谈到我国的情况时,梁启超指出:

近世哲学与宗教两者皆销沉极焉,然若康南海(有为),若谭浏阳(嗣同),皆有得于佛学之人也。两先生之哲学固未尝不戛戛独造,渊渊入微,至其所以能震憾宇宙,唤起全社会之风潮,则不恃哲学,而仍恃宗教思想之为之也。[1]梁启超在列举了上述历史事实之后,还专门回答了 宗教思想何以宜于治事 的问题,他认为原因有五个方面。其一,是 无宗教思想则无统一 。梁启超认为宗教是一种 无形之物 ,它能使人们的精神 结集于一团 ,可以降 客气 ,制 私欲 ,平 党争 。其二,是 无宗教思想则无希望 。因为宗教可以使人们忘却或忍受现实的痛苦,而寄希望于 来世 : 此七尺之躯壳,此数十寒暑之生涯,至区区渺小不足道也,吾有灵魂焉,吾之大事业在彼不在此,故苦我者一时,而乐我者永劫,苦我者幻体,而乐我者法身。得此希望,则有安身立命之地,无论受何挫折遇何烦恼皆不至消沮,而其进益厉。 其三,是 无宗教思想则无解脱 。梁启超认为,人们之所以不能成就大事业,大多是因为外界因素的束缚。如果懂得了以下道理,就能得到解脱: 此器世间者,业障之所成耳,此顽躯壳者,四大之所合耳,身且非我有,而身外之种种幻象更何留恋焉!得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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