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为人慷慨,极讲义气;做人又世故圆滑,胆色颇佳,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这样的人通常心怀大志,不会甘心于一生拘囿于水果摊前。但是,当时的上海白道、黑道格局既定,无钱无势的杜月笙迟迟找不到突破口。终于,金融股灾阴差阳错间给杜月笙带来了难逢的机会。当时,偌大的上海滩,几乎人人都为股狂。连专门与钱打交道的钱庄票号主尚且不解股票交易背后的扑朔迷离,寻常人家怎会评估股票的收益与风险。
这些短线投机客多半倾其所有,自然将整个心思放在股票上,随股价升降阴晴不定。许多人受不了刺激,开始吸食鸦片,名曰“解压”。后来,股市黯淡,破产者众,相当数量的人借鸦片逃离现实。于是,上海大多产业因股票吸金和泡沫破灭而暂陷低谷,鸦片行业却迎来一个小阳春。杜月笙就领着一干人做起这桩本小利大的买卖。
买卖鸦片必然接触警局。杜月笙八面玲珑,很得上海法租界华探头目黄金荣赏识。两人相见恨晚,决心携手共创天地。在警察庇护下,杜月笙毒品生意风生水起。斯特林·西格雷夫在《宋家王朝》一书中夸张记录:有人认为全世界的八包海洛因中,有七包出自杜月笙手。
依托鸦片收益,杜月笙旗下产业不断扩张,涉足娱乐、餐饮、教育、文化等,还创办中汇银行,与金融界达人陈光甫、徐新六等人往来频繁,甚至出任租界商会总联合会主席。而据说,香港首任特首董建华的父亲、“船王”董浩云,上海“造纸大王”徐大统都曾是杜月笙的门生。
杜月笙的发迹要感谢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
那个时期,风光隐晦,雾里看花,社会运行秩序紊乱无序。商业,不过是拉帮结伙,讲究胆大心黑,虽缺技术含量,但异常实用。
街头走出的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黄、张两人的商业故事将在第六章重点记述。,出身低微,带有强烈的民间气息、江湖习性,且性格乖张、跋扈、霸气(杜月笙例外)。他们与生俱来的草根智慧,在荒芜粗鄙的商业环境中竟然如鱼得水。就是靠着惊人的适应能力,黑白通吃的江湖手段,他们从迷惘无序的商业江湖冲杀出来,成为众人榜样,谱写了上海滩一段商业传奇。
只是,每当历史回头,就能看到杜月笙发财的背后,匪气始终盖过商气。特殊环境下沧海横流,商业该如何独善其身?社会秩序胡搅蛮缠,商业环境如此糟糕,要突破现实障碍,无比务实的经验主义价值观更易取得胜利。杜月笙的创富,只有因果,没有对错。僵硬的社会状态下,颠覆秩序,哪怕只是一星半点,野蛮的气质比彬彬有礼更方便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