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这个词对我而言,暗示了某种极端自负的、宗教般的科学世界观;就仿佛他们是与传统宗教信仰,甚至是人类情感相对立的什么宗教派别。”
为了建立新的派别,科学家们需要首先摧毁人们对旧式宗教的印象以及情感。而如果这种旧式宗教本身出现在科学迅速发展的轨道上,那么就该编造一段科学神话将其取代。无论宗教背后可能隐藏着怎样的真理,也不在乎为什么那些推进了科学的伟人们总愿意在古代玄学当中寻找答案,只要能合理利用诸如“苹果”这样的常识性概念彻底遮蔽掉炼金术对于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的“核心启发”,科学家就能继续睡个好觉。情况正如威廉·詹姆士批判那群“只讲科学却不讲科学精神”的学者时所写下的这段文字:
“宁可损失真理,也不留犯错之机。这就是你们这些否决信仰论者的真正心态。你们的手法简直和信仰论者一模一样!你们坚决捍卫自己所拥护的立场,与宗教臆想互相对峙,恰如信仰论者竭尽全力去保护宗教假说与你们所信奉的科学为敌。”
而有关于这则“苹果落地”的故事,堪称最权威的牛顿研究者、美国科学哲学与科学史协会前主席、重新将牛顿著作《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由拉丁文原稿翻译成全新英文版的哈佛大学科学史学教授伯纳德·科恩(Bernard Cohen, I. B. Cohen)则直言不讳地称其为牛顿为防止他人批判自己从事炼金术而“凭空创作出的虚假历史”。而引发争议的地方在于科恩教授本人并不认同迈克尔·怀特等学者积极倡导的学术观点,即万有引力的奇妙思想源自炼金术。可是如果牛顿不是凭借炼金术等“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获取了真知,他为什么不愿意公布?或许,就连科恩也已经被现代科学教育的“炼金术”锻造为不敢睁开双眼正视历史的懦夫。威廉·詹姆士对于这种以科学的角度审视科学历史的习惯性做法十分反感;他曾经严肃地指出:
“科学家已然成为神学家的镜中人:都坚持通过单一方式看待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宇宙。科学意味着,最为要紧的一点,某种不掺杂情感的客观研究方法。假如你以为这就意味着可以将自己的信念完全地执著于某种体系等结论,永远抱在一起,那就非常不幸。因为你正好是误解了科学的本意,并将科学降格与堕落为实质性的迷信。”
而科学家总是打着反迷信的旗号,将自己所狂热信奉的理性抬得比基督耶稣还要高;有关历史伟人如何“冲破封建玄学之牢笼为全人类带来一缕阳光”的“科学圣徒传”亦并不比《圣经》中那些连篇累牍的谎言要少。科学家站在历史的高度上,按照自己“希望看到”的历史进程修改了近现代科学的履历表;而被删除的内容恰是科学得以诞生的玄学与宗教。这场“新科学革命”的特点就是科学家以科学的名义推翻了近现代自然科学的母体并将反对该母体视为科学的崇高,其中唯一没从赫尔墨斯主义获得灵感的主角吹响了总攻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