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异峰突起(9)

几十杆黑洞洞的枪口从断崖、树丛后面伸出来,直指这些刚刚路祭完毕的土匪们。

当家头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探手去摸腰后的短枪。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把短枪已经斜刺里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有个男人的声音厉声说:“别动,一枪打死你!”

当家头目一愣,放弃了抵抗的打算,缓缓地举起手,说:“朋友,哪条道上的?”

那男人顺手拔去了他的枪,说:“别废话,让你的手下都老实点,老子是来借枪的。”

当家头目眼睁睁地瞧着这伙人手脚麻利地去庙门里取走了自家一干人等的武器,只得无奈地笑,说:“行,行,行,这里都送给你们。咱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如何?”

那男人冷笑一声,说:“就这些玩意儿,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我要的是什么,难道你不明白?”

当家头目脸上失色,说:“阁下说的话,我真的不懂。”

那支顶在太阳穴上的枪转移到了他的脑门正面,狠命地旋转施压,留下了一个圆形的血印。那人凑在他的耳畔,悄声说:“我要的是党玉昆藏在陈仓城外的那个军火库。你瞧,我的胃口不大吧?”

当家头目脑子里嗡了一声,一屁股瘫坐下来,带着哭腔说:“没有啊,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军火库啊。你们是道听途说,弄错了。”

那人挥挥手,说:“先绑起来,跟我们去逛逛,到时候,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了,不见棺材不落泪嘛。”

就在这些党匪余部送走灵柩,反被武装包围缴械后不久,心情本已轻松,甚至还有几分洋洋自得的俞梅,也遭遇了一个意外。两辆骡车正在奋力赶路,冷不防前面道路旁,有人伐断了两棵白杨树,左右交叉将道路截断。车子刹然止住,前面的车夫不明情况,正想下车去查看。不料路两边的灌木丛里,冲出十几个人来,持枪指住他们,大声警告不要反抗,否则子弹无情,打死活该!

俞梅心里吃惊,稳了稳情绪,从车上下来迎过去,说:“挡路的各位,这是辆扶灵柩归乡的车子,没什么油水,烦请放行吧。我这里有两百块钱,请各位拿去喝茶。”

那些人却不买账,喝令她不准动,将车夫人等都驱逐离开,挽起缰绳将车头掉转过去,另外寻了一条路走,凭空里将俞梅连同棺木一起劫持而去了。丢下几个车夫顿足叫骂,呼天抢地,大哭不已。

俞梅依旧坐在车子里,身边有人持枪看押,虎视眈眈,不容乱动。她心里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强作笑容,问道:“你们几位是哪条道上的?哪个山头的?我这运的是党玉昆的遗骨,他的手下就在这附近。”

这伙人却不理睬她,只顾着赶车一路向前,直到黄昏逝去夜晚降临,点起了火把来照明,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在一座山崖前停了下来。俞梅冷眼看着这形势,明白自己从稳坐钓鱼台的渔翁,转眼变成了被钓上钩的鱼儿,心里十分疑惑,难道这次借党玉昆灵柩出城,吸引党部残匪路祭,一举围歼夺取武器军火,壮大陕南游击队的行动失败了?这伙土匪非但没有上当,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自己截住了?

她满腹疑虑,被拉下车来,沿着一条狭长陡峭的山路向山顶走去。后面,早有人预备好了木杠绳索,将棺材抬了起来,打着吆喝也向山上走。她停步掉头俯瞰,依稀觉得这些人跟自己所要算计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她默默地思索对策,看来要以党玉昆侄女的身份为掩护,沉着冷静地跟他们周旋,再伺机另寻脱身的计策。

这伙人押着俞梅和那具棺木登上山顶。这是一处方圆数里的平坦地带,原来有一座道观,建筑坚固,又植树木护风,用水便当,是一个世外桃源。道士们被赶走后,扳倒了神像,改为一张蒙着山猫皮毛的交椅,四处戒备森严,暗哨林立,俨然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土匪巢穴。

俞梅被推搡到正殿的中央,有人在后面帘子里问:“你就是党玉昆的侄女?”

俞梅点点头。

那人冷笑几声,说:“既然是他的侄女,也算是自己人了。但是,你的身份需要查验,这里距离党家村路途不远,明天早上派人去,晚上就会有消息。你先委屈一夜吧。”

几个人过来,把俞梅押到了殿外西侧厢房里,外面落锁,派了两个人看守住。俞梅不知道那个躲在帘子后面问话的人是谁,心里猜测半晌,也没有结果。她暗想,这个人不露出真面目来,是自己熟悉认识的,还是怕被自己瞧见过,日后恐有不便?

她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又身陷这囹圄当中,不清楚参加这一行动的同伴们的安危存亡。这一夜,真的是辗转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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