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雾重重(18)

(九)

孙啸伯接到那份由专人从西安专程送来的信函,内心暗自宽慰。邹震是多年莫逆之交,前些日子自己也曾写信向他求助。这封回信竟是如此郑重地寄托回来,足见对方的重视程度了。

他接了信打发了来人,回到自己的书斋,裁开信封边缘抽出信笺,逐字逐句地阅览了一遍,不觉皱起了眉头,心说这位老朋友什么意思?自己请他调查那些新来陈仓的不速之客,谋求应对策略,他却劝自己去省城西安面谈。明摆着驴头不对马嘴,是开玩笑,还是……

他再次看信,揣摩着每一句话的明显用意和可能隐伏的深意,默默考虑了大半天,踌躇难言,不知道是应邀出山去省城,还是谢绝邀请继续隐居陈仓,以不变应万变。

这时候,小女儿灵秀踏着一抹残阳走进院门来,跺了跺脚,说:“爹,一起吃晚饭吧,哥和俞小姐都没回来。他们一起外出游玩也不叫上我,真是没意思,害得我一个人吃不下饭,你来陪我吃。”

孙啸伯看见女儿清澈无邪的笑容,一肚子的愁绪烟消云散,笑道:“好!好!好!我这就来。你这孩子还吹牛上什么北大呢,连顿晚饭都要人陪。”

灵秀挽住父亲的胳膊,娇嗔道:“出去后自然是出去的打算,在家里,有福不享岂不是个傻子。”

孙啸伯没想到女儿居然是个现实主义者,说出这种随遇而安的打算来,稍微放心,笑呵呵地被拖到了饭桌边。这父女俩相对而坐,粗大的羊油蜡烛照亮了屋子。一缕缕油脂的燃烧气味游离在窗口吹入的晚风里。灵秀替父亲烫了一壶酒,自己喝一小杯黑枣酿的甜酒。察言观色,瞧父亲似乎心情不错,趁机笑盈盈地探听口风,说:“爹,你看俞小姐这人怎么样?”

孙啸伯一愣,没料到她会询问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看法,淡然一笑,说:“能有什么看法。人家有文化,处事得体、大方,不像你这个丫头皮猴儿似的。”

灵秀对父亲就自己的评价无动于衷,单单琢磨前面几句,笑道:“有文化、得体、大方,这可是未来孙家少奶奶的标准啦。莫非,您愿意她做孙家的媳妇?您看,她和哥能成吗?”

孙啸伯见她好奇追问,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说:“小孩子,问这些事干什么?喝酒,吃饭!”

灵秀可不依,她要趁着哥哥不在的空隙听听父亲的口风,说:“我看,哥哥跟她好像早就恋爱了。这可瞒不住我。”

孙啸伯吓了一跳,停筷追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灵秀笑眯眯地说:“您想想,俞小姐千里迢迢地来陈仓,又偏偏住到咱们家来找哥哥干什么?他们以前在大学里也许就是情侣。哥哥回家养病,她是得了信来看他的。我偷偷瞅过哥哥的眼神,哎呀,怕是早就坠入情网啦!”

孙啸伯见她越说越放肆,重重地搁下酒杯,指着她的鼻尖,严肃地说:“灵秀,爹别的就不多说了,就教导你一点,认识了解一个人不能仅凭自己的一厢情愿,要留神观察,十天半个月的,哪里就能下结论了?俞小姐作为连文同学,住在这里那也无所谓,但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弄清楚她的身世背景,就胡乱娶进门来,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你也是!”

“爹!”灵秀叫了一声,既是为父亲突然变得严厉的态度,更是针对他将自己也一网打尽,委屈地问,“关我什么事?”

孙啸伯说:“世道乱了,人心坏了,我只对信得过的人放心。连文也好,你也好,日后婚姻大事,我免不了要操心烦神,大大地操心烦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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