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们是两姊妹,或是几兄弟、几姊妹,彼此间有差异是难免的。梅和我都出生在离广州步行不到半日的银波村,虽然我们只差三岁,却一丁点共同点也没有。梅幽默风趣,而人们却总嫌我太严肃,她身材娇小、圆润,我则又瘦又高。梅刚刚高中毕业,除报纸上的八卦专栏外,不喜欢读任何东西,我则五个礼拜前刚刚大学毕业。
我牙牙学语时,说的是四邑话,这是广东省四邑地区的方言,我们的老家就在四邑四邑:是指广东省的四个县:新会、开平、台山、恩平。。自从我五岁起,就有美国老师和英国老师,所以我的英语接近完美。我自认为可以流利地说四种语言——英国英语、美国英语、四邑话(粤语的方言之一),还有吴语。我生活在上海这样一个国际大都会,所以我用英语称呼中国的地名,比如,把广东叫Canton,重庆叫Chungking,云南叫Yunnan。我用粤语把旗袍叫“长衫”,而不是官话的“旗袍”。说到外国人时,有时我用官话,叫他们“番鬼子”,意思是外国鬼;有时我用广东话,叫他们“老番”,意思是白鬼。至于梅,我不用官话叫她“妹妹”,而是用粤语,称呼她为“moy moy”。梅没什么语言天分。她还是个婴儿时,我们一家就搬到了上海,除了几道菜名和配料名外,她一句四邑话也不会说。她只会说英语和吴语。撇开各自的方言不谈,官话和粤语的共同点就像英语和德语那样——彼此关联,但说此语言的人压根不懂说彼语言的人在讲什么。所以,爸爸妈妈和我经常利用梅不懂四邑话这点,用四邑话捉弄她,骗她。
妈妈坚信,我和梅不论怎样都改不了自己的本性。她相信,梅就像她的属相——羊,洋洋自得、自我满足。妈妈说,羊是所有属相中最女性化的。属羊的人时髦,有艺术感,富于同情心。就像羊儿总需要被人照顾,梅也同样需要别人照料她的衣食住行。同时,羊的感情强烈到令人窒息。属羊的人总会交好运,因为她们性情温和,心地善良。但是,妈妈说,千万别忘了,属羊的人往往只关心自己,只顾着自己快乐。
我是属龙的,有着龙那种孜孜不倦进取的劲头,不会轻易满足。“你有一双大脚,没有你到不了的地方。”妈妈经常跟我这么说。但是,龙作为属相中最强大的动物,也有它的缺点,“龙忠诚,要求高,责任心强,是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妈妈这么告诉我,“但是,我亲爱的珍珠,你总是口无遮拦,会挡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