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一钱不值!”爸爸对我说道,他的声音尖利刺耳,“我不知道要怎么……”
“爸爸,别挑珍珠的刺了。你有她这样一个女儿真够幸运的。我有这样一个姐姐更是我的福气。”
我们都转头看着梅,这就是她的魅力。她一开口,每个人都不禁想听她说什么。她一出现在房间,人们的眼珠都跟着她转。没人不喜欢她——爸爸,妈妈,爸爸车行里的黄包车夫,学校里我们的传教士老师,艺术家,革命者,还有最近几年我们结识的洋人。
“爸爸,难道你不想问问今天我都做了些什么吗?”梅的声音就像鸟儿飞翔中的羽翼,那么轻盈而灵动。
她这么一问,转移了父母的注意力。虽然我是姐姐,但在很多方面,是梅关照我。
“我先去了都城饭店看电影,然后去霞飞路买鞋子。”她接着说,“那里离华懋饭店不远,所以我顺便又去了伽奈尔太太的店里取新衣服。”梅的口气隐隐带着一丝责备,“她说,爸爸你不打电话,就不让我把衣服取走!”
妈妈轻声应道:“女孩儿家,用不着每个礼拜都买新衣服,在这点上你可要好好学学你姐姐。珍珠就很实际,属龙的人不在乎衣服上有没有褶皱、蕾丝和蝴蝶结。”
梅回嘴道:“可爸爸买得起啊!”
爸爸板下脸来。是梅的哪句话惹着他了,还是他又要开始责备我了?他正欲开口,梅又说开了:
“已经七月了,天气热得受不了啦。爸爸,你什么时候送我们去庐山避暑啊?你可不想让妈妈和我生病吧?夏天待在城里可真不舒服,每年这个季节我们在山里就开心多了!”
梅就这样巧妙地把我转移到了话题之外。我宁愿这样被人遗忘。不过,梅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分散父母亲的注意力。现在,她向我丢个眼色,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起身,“快点啊,珍珠!我们准备一下就该走了。”
我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暗自庆幸着终于不必待在那里让父亲数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