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家(2)

爸爸和妈妈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过着平凡的生活。而后两个成绩差的“小混混”坠入了情网,在毫不矫情、充满大男人主义风格、未使用保险套的“亲密接触”之后,自然也就早早“奉子成婚”,过起了平凡夫妻的日子,至今依旧。

“可能快要变成小混混了吧?不是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吗?”我突然想起妈妈告诉我的交往经过,这句话脱口而出。

“什么小混混啊,早就不流行了!”爸爸一副索然无味的神情一边说着,一边把电烧烤盘放在餐桌上。

一直等到7点半,仍不见小光回来,我们三个人只好先吃了。这天的话题一直围绕着“野猴”打转。一家一家寻找空房间的走路情景,恍如昨日,爸妈记得一清二楚,他们也把妈妈告诉爸爸意外怀孕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吃过饭,洗好碗盘,我们转往沙发坐定后继续这个话题。当初为什么会在那一天上宾馆?我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眺望阳台远方像是点点渔火的街灯,心不在焉地听他们说起十六年前的宾馆样貌、约会模式等过往的时光。

就这样,又有好多往事被掀出来,摊在我家的日光灯下,成了大家的美好回忆。

早晨7点,空气像冻结般凛冽,我紧握着放在餐桌上的零花钱走出了家门,小碎步跑向公车站,呼出的气在我的鼻尖扩散成扇形白雾。当我来到公车站牌前,不经意地回头一望,我们的社区矗立在清澄的空气中,窗户全朝我这个方向,好几户的阳台上垂挂着绿意盎然的观叶植物;衣服晾晒在阳台上,拔下插头的圣诞灯饰也随意堆放其间,但就是不见半个人影。在晨光的映衬下,静静耸立的社区仿佛舞台布景。

这个有十七年历史的一整片公寓住宅区,比即将满十六岁的我还年长一岁;从A栋到E栋之间有小型商店和公园。打从知道了我的存在,爸爸和妈妈就在某一方父母的资助下(我已不记得究竟是哪一方)在这个社区买下了房子,开始了他们的新婚生活。

在清晨的空气中的社区,外观貌似整齐,外墙却污损不堪。虽说是大型社区,但的确破烂简陋。这个社区十七年来所堆积的污垢与疲惫,似乎也沉积在我的身心中。

好几个人朝公交车站牌走来,不多久公交车就来了。由于时间还早,车上空荡荡的。我看到同学森崎坐在双人座的老位子上,就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早!”“早!”冷冷地打过招呼后,我聊起昨天的种种,从木村花的事说起,正当说到我也回去探问自己的受孕地点时--

“你说的是真的吗?”森崎瞠目结舌,“哇!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是,那个木村花,感觉不赖吧?”我讽刺他。

“不是啊,我是说你家,怎么会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事?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森崎的呼吸变得急促,“我家就决不可能这样。决不可能!”

由于森崎反复这样唠叨,于是我尽量修正自己的话。我说:“森崎,这是因为你的家人不轻浮随便啊!”

原本是为了让森崎释怀,没想到这样的话说得太正经八百了。

“什么?”森崎抻长脖子,盯着我看。

“不轻浮随便,就是‘实实在在’的意思。”我说。

“实实在在?”森崎沉默不语了。我看着他旁边窗外飞逝的景物。

公交车驶离社区,周围都是农田。农田中央立着一面定期更换的硕大广告板,上面张贴了刚上市的电影海报。远处不时可见白底红色的电车行驶于横亘桥梁的铁轨上。电车开始没有声音,出现数秒后,才隐约传来细细的“轰隆”声。这个景象从我家的浴室也能看到,只是角度不同罢了。如果洗澡时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红白相间的电车像拉开拉链似的飞驰而过。

森崎的家位于终点站附近,是一间独门独院的老房子,走路约十五分钟就到了。我去过他家几次。大院子一隅有间可容一人的小仓库,旁边的车棚里并排停放牵引机、白色丰田“小丑”车和红色小汽车。

整体而言,森崎家显得很杂乱,在这宽敞却混乱不堪的空间里,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天地。比如玄关旁约五坪大的和室(注:传统日本房屋所特有的房间,地面铺上叠席,由于叠席的大小是固定的,铺的张数可以知道房间大小)偏厅,虽然当做客厅,却到处散放报纸、杂志、列车时刻表和外卖菜单,杂乱无章,而且还随处可见堆积如山的收起来的干衣服。森崎的妹妹好像是这里的主人,大家似乎也都达成共识,承认这里是她的“地盘”。顺便说一句,森崎的妹妹又肥又呆又冷漠,还有“短信癖”。如果拿走她的手机,也许没过五分钟,她肯定会缺氧窒息而死吧!森崎的这个“丑八怪”妹妹即使是吃饭也手机不离手。她总是夹起一块炸鸡,就按一段文字,喝一口味噌汤,又打一段文字,最后把筷子插进小芋头里,再打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一边把芋头放进嘴里嚼得“吧吧”作响,一边发短信。他们家没人为此生气,或许应该说,没人在意这个“丑八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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