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埋葬在地下室的初恋(4)

“味道对我来说还好。”我又用手电筒搜索四周,一边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天下最没用的调查。和家人耗了一整晚,我的一时冲动这会儿全都消退了。

“嗯,也对,味道一阵子就散了。但等味道散了,我们已经移到卡波巷转角那块空地去鬼混了。你知道那里吗?那块空地也很烂,冬天冷到老二都会掉下来,而且到处是荨麻和刺铁丝网。不过,卡波巷和史密斯路的小孩也去那里,所以更有机会混到酒、接吻、拥抱,看你想要什么。因此,我们后来几乎再也不回这里了。”

“你错过了。”

“是啊,”凯文环顾一眼,不大买帐。他手插口袋,让外套紧贴身体,免得碰到任何东西。“但我挺得住。就是这种东西,让我受不了居然有人怀念八十年代。那时小孩不是无聊到死、在刺铁丝网旁边玩,就是在天杀的老鼠窝打炮……这有什么好怀念的?”

我看着凯文,看他一身拉夫·劳伦、时髦手表、昂贵的拉风发型和理所当然的愤怒,和这里完全不搭,相差十万八千里。在我眼中,他还是那个瘦巴巴的毛头小子,穿着我穿过、补过的旧衣服,头发怎么也梳不齐,在这间屋子跑进跑出,完全不晓得这里没什么了不起。我说: “这里有的远远不只如此。”

“比方说?在这种狗屎地方失去童贞有那么了不起?”

“我不是说我希望时光重回八十年代,但也不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怎么样我是不晓得,但我从来不觉得无聊。从来没有过。你或许可以想想这一点。”

凯文耸耸肩,嘀咕几句,感觉像是: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继续想,会想起来的。”我丢下他,径自朝后面房间走去——假如他踏上阴影里的腐烂地板,那就是他自找的。过了不久,只见他满脸不悦地跟了过来。

后面没什么,一楼房间也没什么,除了一大堆伏特加空酒瓶,显然有人不方便将它们收在自己家的垃圾袋里。我们走到地下室的楼梯前,凯文突然停住:“不行,我绝对不下去,真的,弗朗科。”

“你每回对哥哥说不,神就会杀掉一只小猫。走吧。”

凯文说:“谢伊把我们关在底下过一次,你和我——我那时还很小,你记得吗?”

“不记得。所以你才怕得冒泡吗?”

“妈的,我才没有怕得冒泡。我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害自己被活埋。”

我说:“那就到外头等我。”

过了半晌,他摇摇头,决定跟着我,理由就和我为什么找他来一样:老习惯难改。

前前后后,我只去过地下室三次。地方上传言,有一个名叫“大刀希金斯”的人割断聋哑弟弟的喉咙,将他埋在这里。只要闯进瘸子希金斯的地盘,他就会找上你,挥舞腐烂的手,发出可怕的咕噜声,拿杆子打人。希金斯兄弟应该是担心小孩的家长捏造的故事,我们根本不信,但还是对这里敬而远之。谢伊和他朋友偶尔会下去,想逞男子气概。想上床却没房间打炮的情侣可能也会来,但好事集中在楼上:十包装万宝路、便宜的两公升装苹果酒、细得像火柴棒的大麻烟和永远只玩到一半的脱衣扑克。我和奇皮·荷恩九岁左右,曾经比赛谁敢碰地下室的后墙。另外,我模糊记得几年之后,我曾经带米歇尔·纽金特下去过,希望她怕得抱紧我,甚至让我赚到一吻。不过我没那么好运,因为我在年纪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胆大的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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