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荷莉睡了,”奥莉薇亚说,“她很失望。”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跟你说声谢谢,还有抱歉。我是不是彻底搞砸了你的约会?”
“没错,不然你以为呢?卡特丽会多搬一张椅子来,荷莉会一边吃酥皮鲑鱼,一边和我们讨论布克奖名单吗?”
“我明天还得在这儿处理一些事情,但会尽量在晚饭前去接她。或许你和德莫特可以再安排一次约会。”
她叹了口气。“你们家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好吗?”
“我还不晓得,”我说,“还在想办法搞清楚,明天应该会明朗一点。”
沉默。我答得这么谨慎,我想莉儿一定气炸了,但她却说:“那你呢,弗朗科?你还好吗?”
她语气柔和下来。那天晚上我怎样都行,就是不要奥莉薇亚对我好。我全身骨头仿佛被水渗透,感觉安慰却又不可靠。“好得很,”我回答,“我得挂了,明天早上替我亲荷莉一下,会再打电话给你。”
凯文和我将沙发床弄好,两人刻意头脚相对,像是夜店玩疯了似的倒头就睡。我们倒在沙发上,对着蕾丝窗帘筛出的光纹倾听彼此的呼吸。老妈的圣心雕像在角落血红发亮,我想象着奥莉薇亚看见雕像的表情。
“看到你真好,”过了一会儿,凯文悄声说,“你知道吗?”
他的脸被阴影遮住,我只看到他双手摆在褥垫上,拇指漫不经心地搓揉着指关节。“彼此彼此,”我说,“你看起来很好,个头比我还高,我简直不敢相信。”
凯文嗤笑一声。“但还是不敢和你单挑。”
我也笑了。“没错,我最近可是徒手搏击高手。”
“真的?”
“假的。我是公文高手,专门帮自己解围。”
凯文转身侧躺,脑袋枕着手臂,好看到我。“我可以问一件事吗?你为什么选择干警察?”
生在这种地方,只有干警察才能摆脱出身。说得更精确一点,和我一起长大的人几乎都是小罪犯。但他们并非生性邪恶,而是不得不然。忠诚之地有一半的人领失业救济金,所有人都在打黑工,尤其在开学前,小孩需要课本和制服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凯文和洁琪得了支气管炎,卡梅尔从她打工的邓恩餐厅拿了肉回来,给他们补充体力,没有人问她怎么付得出钱。七岁那年,我已经知道如何操弄瓦斯表,好让老妈煮晚餐。你遇到的求职顾问也绝不会把你当成未来的官员看。
“听起来很刺激,”我说,“就这么简单。有机会动手动脚,还有人付钱,何乐而不为?”
“真的吗?真的很刺激?”
“偶尔。”
凯文默默看着我,见我不打算继续,便说:“洁琪通知我们的时候,老爸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