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民国近代的盗墓破坏(1)

■ 六骏被盗现裂痕

如果把昭陵比做一顶美轮美奂的皇冠,那么昭陵六骏浮雕就是这顶皇冠上面最耀眼的一颗宝石。这些浮雕原来置放在玄武门内东西两庑,与历代一些帝陵陈陈相因的一般性的石人石马布局不同,这是为了纪念唐太宗开国的功勋所立的。昭陵六骏是唐太宗李世民开创大唐帝业时所乘过的六匹骏马,它们都曾伴随李世民在削平群雄而纵横驰骋的战场上献出了自己的性命。它们的名字分别为“飒露紫”、“拳毛騧(ɡuā)”、“白蹄乌”、“特勒骠”、“青骓(zhuī)”和“什伐赤”。相传六骏诸形出于唐代著名画家阎立本之手,由技艺高超的名匠依照图形一一刻在青石屏上,每件石屏刻一匹马。石屏高约2.5米,宽3米,左上角或右上角都有唐太宗自题的四言赞美诗,由唐代大书法家欧阳询书写,不过,如今字迹已无从辨认了。

白居易诗中曾云:“太宗旨在振王业,王业艰辛告子孙。”为了告诫子孙创业的艰辛,同时也出于对与他相依为命的六匹骏马的怀念,李世民在贞观十年诏令画家阎立本将“朕所乘戎马,济朕于难者,刊名镌为真形,置之左右”。阎立本先把六骏形象画出,后由工艺家刻在石屏上,置于昭陵北麓祭坛之内。唐太宗还为每一匹战马赐名作诗,记述它们的战功和风采。

昭陵六骏采用高浮雕表现手法雕刻而成,以简洁的线条,准确的造型,生动传神地表现出战马的体态、性格和战阵中身冒箭矢、驰骋疆场的情景。人马侧面像凿入巨石达15厘米之深。因年代久远,平坦背景上是否还有图案已无法辨认了。石雕四周由凸起高边围护。护边表面和石雕侧面上的祥云花枝纹仍依稀可辨。昭陵六骏每幅画面都告诉人们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故事。昭陵六骏是中国古代雕刻艺术的珍品,也是中华文物的稀世珍宝,被鲁迅先生赞誉为“前无古人”。

从文献中得知,排列在东侧第一位的为“特勒骠”,可能是突厥可汗的一个子弟进献的。“特勒骠”是一匹毛色黄里泛白的战马。李世民在619年乘此马与宋金刚作战,史载:唐初天下未定,宋金刚陷浍州(今山西境内),兵锋甚锐,特勤骠在这一战役中载着李世民勇猛冲入敌阵,一昼夜接战数十回合,连打了八个硬仗,建立了功绩。唐太宗为它的题赞是:“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入险摧敌,乘危济难。”“白蹄乌”是有四只白蹄的纯黑色战马,为李世民与薛仁杲作战时的坐骑。据《全唐文》(卷十)收录的唐太宗昭陵《六马图赞》记载,骏马“白蹄乌”是武德元年(618年)九月至冬月间李世民与薛仁杲(薛举之子)在浅水原(今陕西长武东北)作战时的坐骑,列于祭坛西侧三骏之末位(由南往北排列)。其势不可挡的造型再现了当年浅水原大战之时,该马势若凌云、所向披靡的无畏气概。“飒露紫”是石刻六骏中唯一一匹兼刻人物图像的战马,艺术家们紧紧抓住该马胸部中箭,大将丘行恭为其拔箭时欲拔不忍的瞬间动作,真实地表现出一种残酷激烈的战争场面。“青骓”和“什伐赤”都是李世民与窦建德势力在虎牢关大战时的坐骑,二马各中五箭,一役俱损。“拳毛騧”是李世民率兵平定刘黑闼(tà)时的战马,该马身中九箭而亡,充分显示了李世民连年征战、浴血疆场的艰辛。石刻六骏中,李世民给它题的赞语是:“月精按辔,天驷横行。弧矢载戢(jí),氛埃廓清。”把它比做神马。唐代诗人杜甫在他的诗中也曾提到过“拳毛騧”:“昔日太宗拳毛騧,近时郭家狮子花。”狮子花是唐代宗时范阳节度使李德山进献给代宗李豫的一匹骏马,这匹马体毛卷曲似鱼鳞,通体有九道花纹,所以又叫“九花虬”。唐代宗把这匹马赐给了汾阳王郭子仪。诗人把“拳毛騧”与“九花虬”并提,说明两者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

按照“中国古代以右为上,左为下”的传统礼仪依次排列,昭陵祭坛西侧(即右侧)为上,首位便是丘行恭为之拔箭的“飒露紫”,“拳毛騧”位居第二,然后是“白蹄乌”;祭坛东侧(即左侧)依次是“特勒骠”、“青骓”和“什伐赤”。

大概由于六骏的战斗经历,再加上石雕艺术的魅力,这组浮雕在民间的传说中充满了神奇的色彩。据说安史之乱时,唐军和安禄山手下将领崔干佑在潼关展开大战。战斗中,叛军的一队白旗军冲杀悍勇,攻势凌厉,唐军一时难以招架,眼看要败下阵来。突然黄旗招展,不知从何处杀出一队人马冲向白旗军。两个回合的恶战下来,黄旗军杀得贼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因寡不敌众,被白旗军团团围在核心,难以突围。就在这危急之时,忽然阴云四起,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转眼间黄旗军踪影全无,惊得叛军呆若木鸡,仓皇倒退了几十里。后来,昭陵的守陵官员奏报朝廷说,潼关大战那天,昭陵前的六骏个个汗湿欲滴。人们纷纷传说:那队勇猛神奇的黄旗军就是由昭陵六骏和墓前的石人石马组成的。

昭陵六骏中“飒露紫”和“拳毛騧”最为出彩,诞生的背景和故事最为奇特,千年以来演变成广为流传的神话,有着重要的历史和艺术价值,是珍贵的稀世国宝。

据《新唐书·丘行恭传》记载,621年,唐军和王世充军在洛阳决战,李世民的侍臣猛将丘行恭,骁勇善骑射,在取洛阳的邙山一战中,李世民有一次乘着飒露紫,亲自试探对方的虚实,偕同数十骑冲出阵地与敌交锋,随从的诸骑均失散,只有丘行恭跟从。年少气盛的李世民杀得性起,与后方失去联系,被敌人团团包围。突然间,王世充追至,流矢射中了飒露紫前胸,危急关头,幸好丘行恭赶来营救,他回身张弓四射,箭不虚发,敌不敢前进。然后,丘行恭立刻跳下马来,给御骑飒露紫拔箭,并且把自己的坐骑让给李世民,然后又执刀徒步冲杀,斩数人,突阵而归。为此,唐太宗特别命人将丘行恭的英雄形象雕刻在昭陵上。

丘行恭卷须,相貌英俊威武,身穿战袍,头戴兜鍪,腰佩刀及箭囊,作出俯首为马拔箭的姿势,再现了当时的情景。

太宗给“飒露紫”的赞语是:“紫燕超跃,骨腾神骏。气詟三川,威凌八阵。”

“拳毛騧”是一匹毛做旋转状的黑嘴黄马,前中六箭,背中三箭。

刘黑闼本来是隋末瓦岗寨李密的裨将,窦建德失败后,他占据了夏国的旧州县,并勾结突厥人,自称汉东王,后来也被李世民击溃败走。

622年,李世民率领唐军与刘黑闼在今河北曲周一带作战。刘军主力渡河时,唐军从上游决坝,趁机掩杀,夺得胜利。石刻上的拳毛騧身中9箭,说明这场战斗之激烈。自这场战争后,唐王朝统一中国的大业便宣告完成了。

时至今日,我们却只能看见经过修整和复制以后的六骏了。原来,1912~1914年,北京的一个古董商勾结陕西军阀,把六骏中的“飒露紫”和“拳毛騧”打下辗转卖到美国(现均陈列在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其余四骏被复原,被盗之两骏也被复制,这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昭陵六骏了。就这样,从1914年5月至今90多年来,“两骏”一直流失在海外,国宝六骏天各一方。与留在西安的“四骏”相比,“两骏”身上似乎有更多岁月和时代的痕迹——现在留在这两块巨石浮雕上的纵横裂痕是当年为搬运方便,凿碎石雕而留下来的。战马和人物栩栩如生的神态,细致到马儿腿毛清晰可见的惊人工艺,令人难以相信是出自1 300多年前的工匠之手。而石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和无法弥补的残缺,则又向人们昭示100年前盗窃与掠夺的罪恶。

古董商又勾通美国商人将另外四骏(即“特勒骠”、“青骓”、“白蹄乌”、“什伐赤”)打成块企图装箱盗卖运往国外,后被爱国民众发现追回。在2002年8月至12月的昭陵北司马门建筑遗址的考古发掘和清理中,考古工作者意外地发现了六骏中“青骓”的后腿关节浮雕残块和“特勒骠”中的蹄腕浮雕残块,使这两件稀世珍宝的部分残缺得以弥补。同时还确定了六骏坐落的原始位置并发现了六骏的坐落底座。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昭陵六骏的“四骏”被移交给西安碑林博物馆永久收藏。历经磨难,“四骏”在辗转盗运中马蹄断裂,造成永远难以挽回的损失。重新嵌合陈列在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四骏”,在向人们展示中国的高超雕刻艺术的同时,也带着斑斑的历史伤痕,向世人诉说着它们遭受的磨难和至今仍分离的痛苦。

而历史上的昭陵也是屡遭侵扰,地宫之中的其他绝世宝物是不是也像昭陵六骏一样,已经惨遭厄运?这座费尽心思、倾一国之力建成的帝王之陵,还留有多少当年的印记,供后人去瞻仰和追思呢?或许这一切只有待正式发掘昭陵的那一天,方能揭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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