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2)

真正厉害的也不是什么“领军人物”,而是“领军人物”的妈妈。我最佩服我妈的一点就是,她可以给我绝对的自由,让我自己去体会这个世界。

我很快?过我妈的关系转入新的中学。办理入学手续的这段时间,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并不是完整的,我不再开心,也不再释放,依然时时刻刻地感受到曾经在学校里封闭的那种压抑的情绪。当我妈第一次听我说起现在的心情时,只笑着对我说别再开玩笑了。但没过几天,她察觉到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和除她以外的人说过话了,在一切外出活动中都表现得神情紧张并且充满敌意。

那个时候的心理科只存在于网络和一些港台电视剧中,朝阳第二医院没有心理科,取而代之的是空旷无人的精神科。精神科在医院二楼拐弯的角落里,那里非常偏僻、阴湿,我坐在位子上?默地等候。妈妈和医生说明了情况之后,医生拿出一张表单丢在我的面前,我低头一看,是三十道常见的心理测试题,诸如“你觉得你自己有用吗”“你觉得你身边人爱你吗”之类。

那些问题让我看起来像一个无法分辨白天黑夜的傻子,想也不想就往上填--“当然有用了”“当然爱我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算完分,用非常夸张的语气对我说:“哎哟喂,你有青春期抑郁症了!”

他给我开了一堆诸如阿米替林之类的药,我妈领着我走出医院。没有取药,她说那些药对身体不好,会让人失去情绪,并且告诫我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别人。作?条件,她帮我换了最新的电脑。被收买之后的我非常没有立场地答应她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我会忘记过去,一切的不愉快都将烟消云散。她看我又流露出孩子特有的狡猾和童真的表情,于是放了心。

最坏的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之后,我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转入离家不远的一所新学校。

第一天入学,我呆呆地站在讲台前,说出了“我叫周源远”之后就紧张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热情的同学为我搬来新的桌椅,我坐在座位上盯着打开的第一页,反反复复地看着同一行字。

我还是没改掉上课写信的习惯,依然把自己放得很低,所谓低的标准?是既然活着就听从自己内心所想吧。我没有安全感也没有自控力,没有办法长时间地坐在座位上,身体就如同染上了一种“热爱逃亡”的病,随时都有可能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校园的任何地方。

某次数学课散步的时候,我察觉身后有人跟踪我,于是故意避开了去操场的路。谁知道身后的脚步声也跟了过来,我转身佯装上厕所。

不一会儿,跟踪我的人也走了进来。我敏捷地反锁上门,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暴风雨前夕也没有这么安静。忽然“啪”的一声,门外的打火机发出微弱的火光。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我“嗯”了声,知道躲不过去了。

“你是哪所学校转进来的?”

“北X大附中。”

“那你来这儿干吗?那学校不错啊!”

“那所学校是私立的,只有个名头。”

“你这节是什么课?”

“数学。”

“你不喜欢数学课吧?”

“对,不喜欢。”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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