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05年1月-2006年1月
背包旅行的一年
2005年1月中旬的一个温暖的夜晚,我飞抵曼谷。航班上空空如也。就在三周前,一场世界瞩目的海啸撕裂了泰国西海岸,风景如画的海滩上一座座旅馆被巨浪卷走。当时正值旅游旺季,我原本也是约了当年在布拉格时的好朋友葛兰·斯皮格(他的外号叫小个子葛兰,虽然身高只有五英尺八英寸,却是个精力无比充沛的人)在泰国见面的。海啸的消息传来时,我们也想到取消这次旅行,但后来考虑到目前我们能够为这个遭受灾难的国家作的最大贡献就是到那里去消费,把钱留在那里,所以还是决定按原定计划进行。
我站在葛兰住的酒店房间门口敲门,房间里一阵凌乱,随即门开了,小个子葛兰出现在我的眼前。显然,他刚刚冲了澡,身穿一件黑色纽扣领衬衫和短裤,双手各举着一听泰国啤酒。
"嘿,伙计!"他放下啤酒给了我一个熊抱,然后捡起啤酒递给我一听,"把包放下我们就出去吧。消费一下,这儿的人需要这个。嘿,老伙计,我们真的在曼谷了!这太难以置信了……哦,对了,计划有变。我们要买两辆山地车然后骑车穿越东南亚。那多拉风啊,肯定能迷倒一群小妞儿。这是我在飞机上想出的主意。怎么样,了不起吧?甘拜下风吧?"
我把行李放在床上,拿起啤酒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任啤酒顺着嘴角流下来。
"山地车?嗯,太有才了。我们还可以……喂喂喂,等等,你来真的啊?"我已经记不起最后一次骑车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真的,我觉得这主意不错,骑车旅行,多棒啊。我说正经的呢。怎么样,可以出门了吧?要不要先刷刷牙什么的?妞儿们等着呢,伙计!那可是真正的妞儿,不是那种穿着女人衣服的男人。别担心,有我罩着你呢。知道你有一阵子没出来玩儿了。不错啊,在西藏救助孤儿。救得怎么样了?是在孤儿院里吗?这事儿有点异常啊,怎么说这词儿?"
"是尼泊尔。不错,用'异常'来形容这事儿挺合适。"我点头赞同。
"异常的好还是异常的坏?"
"好。没想到吧,嗯?"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会这么想。太棒了!"我们起身走出房间,葛兰边锁门边说,"但现在不用再去想那些孤儿了,对吧?我们一起玩儿,一起骑车旅行,一起喝酒,一起泡妞儿?老兄,你辉煌的一年开始了。来吧,让我们震撼登场吧……等一下,我找一下钥匙。我房间钥匙呢?来,替我拿着啤酒。"
葛兰对骑车旅行和喝酒两件事都是认真的。两天后,我们买了山地车,扔掉了大部分行李,开始骑车穿越泰国。我们每天在路上骑几小时,通常其他背包客搭车几小时就能到的地方我们要骑上两三天才到,但收获就是,每到一处,只要说出旅行方式,就时时都有女人羡慕的目光包围着我们。
"我说得没错吧,老兄--我说过的!"葛兰从酒吧的另一头冲着我大叫。
我们一直向北骑到缅泰交界处,然后再右转骑到老挝边界,到了那条路的终点。
"这儿没有公路了吗?附近有什么地方可去吗?"葛兰问当地旅游局的那位女士,眼睛盯着她身后的一张地图。
"没有了,先生,非常抱歉。这里唯一的公路就是你们来的那条路,往泰国去的路。"她充满歉意地笑着说。
"不对,等一下,这是什么?不是公路吗?"他指着地图上将老挝一分为二的一条紫色的线问道。
"那是一条河,先生。湄公河。"
"哦……那你们这有船吗?"
四小时以后,我们的自行车被捆到了一条船的篷顶上。我们在湄公河上顺流而下,两天后到达老挝的琅勃拉邦。那里有即将消失的殖民地时期的建筑,还有热闹的夜市。从琅勃拉邦开始又有公路了,于是我们再次上路。
连着蹬了十二英里的上坡路,我和葛兰停下来在丛林边的村子里歇歇脚。村里的孩子们跑出来和我们打招呼,爬到我们身上,挂在我们的自行车上、大腿上、挂包上,像观察被他们逮住装进瓶子里的萤火虫一样看着我和葛兰。我从自行车上下来,躺到草地上,任由这帮小不点儿在我身上叠人堆,一会儿抓抓我的脸,一会儿弄弄我的头发,一会儿又把我的鞋带解开。几个大点儿的孩子坐在几英尺远的地方,看着小不点儿们胡闹,开心地咧开嘴大笑着,却很自觉地不来加入他们叠人堆的游戏。他们让我想起了安尼施和桑托斯,想起小王子儿童之家的孩子们。我走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但语言不通,没办法交流。这时候葛兰已经从村里讨了些水回来,也坐过来。他和那群孩子们聊得热火朝天,好像他们是他布拉格的老朋友一样。孩子们一直围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