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时候。你知道的,不过让我再想想看,其实好像是我的朋友们吃……"
"你连神都吃,兄长?"从房间另一侧传来充满疑问的声音。
"不,当然不是,不是的,我永远也不会……我的意思是,其实那并不是我们的神,你们明白吧,所以……
"牛不是神吗?!"
呀,糟糕!"没错,牛是神!是神!只不过在美国和欧洲,我们……"
"你为什么要吃牛?"桑托斯追问。
我开始感到绝望了。"听我说,其实牛不是上帝那样的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在我来的那个地方不这么想。你们从来没吃过,所以不知道牛肉是什么味道,但它真的是很常见,也许是最常见的肉类……"
每个人都趴在地上,下颌磕在地板上传出砰砰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片沉寂。我抓住机会飞快逃离。
"好啦,晚安吧,孩子们!睡个好觉!"我一边大声说着迅速退出房间,一边回手在墙上胡乱摸索一气,半天才把灯熄灭,关上房门。
我对自己说,事情本来不应该变得这么糟糕的。从此,我放弃了和孩子们谈心的念头。他们需要我做的就是别总是把事情搞糟,不想让我在睡觉前来告诉他们,我最喜欢吃的是小圆面包夹着他们的神。这三个月里,我只要保证他们好好的,吃得好,穿得暖,受伤的时候给他们包扎伤口就行了。我不过是个临时的保育员,但要想把事情做好,又不能试图改变他们的世界,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高的要求了。
这几个月里,我从不曾远离孤儿院,只是偶尔会到加德满都同其他几位参加过入职培训的志愿者一起聚聚,喝着啤酒,吃着牦牛肉做的牛排,炸薯条,交换一下做志愿者过程中的见闻。我讲乡下生活,他们讲城市生活,我们比着看谁的故事更荒唐可笑。我印象中最有趣的就是我的朋友亚历克斯·塔特索尔照相机被偷的那次。亚历克斯来自英国曼彻斯特,在加德满都一家专门接收问题儿童的孤儿院做志愿者。他的相机被孤儿院的一个孩子偷走了,等他搞清楚谁是罪魁祸首,相机已经被那孩子拿去换了一只鸡,而且已经杀掉,煮熟,吃光了。那可是台价值五百美元的相机啊!亚历克斯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平静下来。之后,他又回到孤儿院,原谅了偷相机的孩子,并继续留在那里照顾他们。
孩子们上学的时候,我也忙里偷闲,往返三小时坐专线车到加德满都去。加德满都市里有个地方修了一面结构简单的攀岩墙,供人们在城市里练习攀岩。不过那面墙已经摇摇欲坠了。加德满都当地的公共汽车前面是不标明停靠站点的,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车子行进过程中从敞开的车门里探出身子,一边招徕乘客,一边大声喊着终点站的站名。通常汽车根本没停稳就开始上乘客了。也就是说你得跟着车一边往前跑一边抓住车身侧面的金属杆儿,飞身上车,然后迅速挤进早已经人满为患的车厢。万一车上人太多,根本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就只能抓着金属杆挂在车身外,寄希望于错车的时候两辆车不要贴得太近。因为政府规定的停靠站很少,所以有时候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就站在马路边候车。那样的话,车上报站的男孩就会使劲敲敲车身,示意司机尽量减速,让老奶奶可以在小男孩的协助下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也像年轻人一样表演飞身上车的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