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的完美婚姻(37)

从神经科出来,我到了四楼的脑外科,站在肖逸门外,看到他正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写着什么,一会儿又坐直来,转了椅的方向,看外面的风景。从我这边看去,便只有一个大大的椅背,将他整个人都拦住,我突然间觉得,我便像一个无形的铁笼,将他困在当中,他也许是想飞的。

桌面电话突然响起,我与他同时转过身,我下了楼,开车回家时,绕着西湖转了几圈,考虑要不要回去看沫沫。爸爸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我勉强地推拒了好几次,作为姐姐,我不能只抛下一个丈夫给她,自己却不管不问。

我将车靠湖停着,拿出林放的烟,准备抽,肖爸爸给我电话,他爽朗的笑声似乎要震破我的耳膜,问我插画配得如何。

“爸爸,很抱歉,我无法完成这期的工作。”

他说得很有诚意,说特地去看过校刊,很符合他要求,劝我不要放弃。

我的人生从来都不是童话,但也不至于太残酷,它介于中间,但如今,天平已经倾斜,童话与堕落不过是一步之差。

肖爸爸说肖邦这次虽然不走了,但忙着酒吧的事情,太过于痴迷,最近都不归了。“有空的话,来家里坐坐,肖伯母很喜欢你,她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跟她一起画画。”

我应了声好,他又问我最近肖逸如何。

我说还是老样子,突然冲口问道:“爸爸,妈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没想到我会这样问,突然寂了声,我以为他会挂电话。

“是个贤惠的女人,像你一样,让人完全找不到缺点。”

“不,爸爸,这是你现在的想法。”人对过去辜负过的人总是非常宽容,这其实也不过是为自己现在的生活,自私地找些愧疚的理由,这又有什么必要呢。肖妈妈若是在世,她一定不希望肖爸爸这样想,如若给一个理由,不完美的理由,也许才是仁慈。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那时我满腔抱负,体内满是热血沸腾,我像一只久待的老虎,想要在野林里四处乱窜,抓不到动物,对着空旷的林子吼几声也可以,那时不知道是怎么了,满身的劲。”如果肖妈妈知道自己养的其实是一只小老虎,她还会不会当良家的猫来对待,来付出。小时候,老虎和猫原本便长得像。

“是不是像沉寂很久的火山一样。”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想要浇灭黑土地的那种躁狂!”我笑了,也许他直

到现在,也没有熄灭他的火焰。他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说没有,只是想知道已逝婆婆的旧事。我终于点了根烟,烟灰不断地抖落在我身上,我想到林太太在我面前肆意抽烟

的模样,红红的烟头映照着鲜红如血的指甲,还有那艳丽的红唇。她真的很合适吸烟,那天她微微仰着头,眯着眼,吁出一口烟雾,是在肺部兜了一圈的那种,有种腐蚀的味道,烟雾也不像我吹出的这般浓,这般毫无规律。

很少见一个女人,适合在生活中化浓妆,她便是其中的一个。她的眉毛很细,拖得很长,微微有些下压的感觉,很复古,很独特,她就像是

旧油画里走出的女人,很有味道的一个女人。林放打电话给我,说约了下午两点去惠兰心理咨询。我终于找到理由不去看沫沫,我说由我去接小司。时间还早,便在十四中的附

近,找了咖啡屋等待。沫沫又将饭给打掉了,沫沫又拔掉输液的针头,沫沫又穿着睡衣跑到门口吹风,肖逸才可以哄她进去,沫沫又用烟头烫自己……“妈妈,可不可以,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甚至害怕电话铃声。我亦害怕再听“沫沫”这两个字。我觉得我成了一个巫婆,我成了一个刽子手,沫沫身上的肉是被我一点一点给削下来的。早知道如此,我宁愿不要知道真相,随他们去爱。揭开那层神秘的白纱,我是失败的另一方。我不敢去看沫沫,也不敢面对爸爸妈妈,我几乎能从他们的声音感觉到苍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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