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与下半身写作和下半身文化(2)

《厕所》也不全是《茶馆》的填空或翻版,它仍带有作家的个性色彩,这也是过士行与老舍的巨大差异。在《茶馆》中,老舍是无声的,他没有赋予自己“声音”,他是真正意义的“零度”写作。而《厕所》里,过士行是一个思考者,还是一个怀旧者和伤感者,他要思考排泄文化的东西方文明的差异,是有声的,对厕所文化的思考带有哲学的意味,而贯穿其间的北大荒情结,虽被史爷反复提起,其实还是编剧的个人精神世界里的某种文化积淀在起作用。史爷北大荒兵团三人的出现,是怀旧,也是对昨天的控诉,这些时代的弃儿,又作为今日新人类靓靓的比照物,电影《无间道》里有句话虽然是狄更斯的,但今天看来很有意味,“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而《厕所》则告诉我们昨天不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今天也不是一个最好的时代,陶红扮演的丹丹母女俩就是这两个时代的象征,颇具意味。

虽然师承老舍、效仿《茶馆》,但《厕所》还是烙上了这个时代的印记,就是文学艺术对生活的表现的分寸问题,也是该剧容易引起争议的。当年鲁迅先生曾经谆谆告诫青年不要画毛毛虫,不要画大便,可如今就有人画毛毛虫,甚至画大便,《厕所》也无疑突破鲁迅先生规划的禁区,虽然表现的是大便的人,但“史爷”与“屎爷”的巧合,对排泄之所记录式的铺排,还是让人有些诧异。这或许在过去看来,有自然主义之弊,可也不是一个自然主义就能打发得了的,它是一股不可忽略的思潮。近年来,从欲望化写作到身体写作,一直到更年轻的作家以“下半身”为旗;对人性的展现到人欲的表现,直到人的生物功能的描写,视点下沉再下沉,接近极限。《厕所》的内容在下半身之下,但主旨不是表现“下半身”的思想和观念,它的关键词仍然是“风俗”“社会”“历史”,但厕所本身的选择,就是视点下沉的结果。狮身人面之谜,困扰人类多时,可如果人拖着一个狮的下半身,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