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命途多舛的凄苦少年(3)

杜月笙伸手从裤腰带里摸出一把刀子,扎在赌桌上,瞪着血红的眼睛说:“我的右手小拇指,值不值5个铜板?”

老板愣了一下,不知是被这小小年纪却充斥一股杀气的杜月笙镇住了,还是想瞧瞧眼前这个瘦小的小混混能否耍出些名堂来,总之老板同意再让他赌一把。

结果可想而知,杜月笙又输了。

一看自己又输了,他急红了眼,一想到刚刚压上了自己的小拇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不露声色,转头就朝门口跑去,准备溜之大吉。可赌场里的打手岂能让他轻松逃脱,抓小鸡一样就将他提了回来。

杜月笙心想,这回完了,弄不好小拇指头就得留在这了。可他的神情却相当自然,看不出一点波澜。

赌场老板再一次被这个孩子的气势镇住了:“难道你不怕我剁你手指?”

“愿赌服输,爷爷今天就把它留你这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股子血性,说着,杜月笙把右手小拇指伸了出来。

赌场老板哈哈一笑:“我要你个手指头有何用?给老子把这个小兔崽子的衣服剥下来!”然后又说了一句,“这衣服是你欠我的5个铜板,留下衣服赶紧给老子滚!”

打手三下五除二,将杜月笙的小褂子、小裤子统统扒了下来。然后,在他的小屁股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滚吧!”

杜月笙不想就这么离开,毕竟,被人扒光不是件光彩的事儿。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已经离开了他身体的衣服,想着哪怕是趁其不备抢回一件也好,至少可遮羞。但打手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一个劲儿地往外轰他:“快点给老子滚!”

杜月笙一看没办法,只好悻悻地走出门去。

走到门口拐角处,估摸着打手们追不上的时候,杜月笙突然停住,狠狠地对着墙壁撒了一泡尿,撒完后朝着赌棚内大骂:“操你姥姥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跪在我面前叫爹。”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13岁的杜月笙已经开始表现出了他日后借以闯荡上海滩的重要素质:一种傲视群雄、蛮横霸道的“狠劲儿”。

以后,无论是对金钱、欲望、社会地位的追逐,还是情感世界中的猎取,杜月笙始终都带着这股子在高桥镇练就的狠劲儿。

骂完后,杜月笙大大咧咧地朝家中走去。

杜月笙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午饭。首先看到他的是舅父。舅父见他光溜溜地回来,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一步冲上去,狠狠地拧着他的耳朵问:“你又闯什么祸了?你的衣服哪里去了?”

杜月笙也不喊疼,也不回答,任凭耳朵在舅父的手里变成了麻花。

这种无声的反抗让他舅父的怒火更加旺盛,他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拎着杜月笙耳朵往上提,仿佛下一秒钟,杜月笙的耳朵就会离开他的身体。

可任凭舅父多么用力,杜月笙就是不搭腔。

这下轮到舅父害怕了:真要把外甥的耳朵拧下来,那就麻烦了。但又抹不下这个脸松手,一时间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最后他恨恨地松开了手,朝着杜月笙大吼:“你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看见你,最好永远别再回来。”

事到如今,即使舅父不赶他,杜月笙也不想在高桥镇继续胡混下去了,他知道,在这个破地方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而不远处的大上海,车水马路,五光十色,一切都那么地吸引着他,在他心中,那里才是男儿大显身手的地方。

打定主意后,他决定跟自己心中唯一的亲人外婆告个别。然后,边走边讨饭,一路讨进上海。

在老外婆眼里,此番离别,恐怕是再也不会见面了。临别前,老外婆从身上摸出几个铜板,连着请邻居写的一封介绍信一块塞在杜月笙的小包袱里,将包袱挂在他的肩上时,回想起这个可怜孩子坎坷的身世,心中一酸,忍不住老泪纵横。

“孩子,以后外婆就不在你身边了,全靠你自己照顾自己啦。”

杜月笙也早已泪流满面。他转身,扑通跪倒在地,通通通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哭着说:“外婆,若以后不能风风光光回家,我发誓永远不再踏进高桥镇半步!”说完,他起身走上船头跳板。始终没有扭头回看,因为他身后这块地方已经不再值得他丝毫怀念。

船开了。

这头,船头上立着一个倔强的少年,眼睛望着大上海的方向。那头,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立在凉风里,满脸哀痛。

出发了!日后翻转上海滩易如反掌的那个枭雄,终于初次迈进了供他表演的那个十里洋场。

他在心里大喊:

高桥镇,别了!

上海滩,老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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