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学童,十赌九赢,从此见赌手痒。叶汉进入中学,无心学业,心系赌坛,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浪子非但没戒赌,却回到了赌坛,成人后竟去了赌埠澳门,以赌谋生。这对嗜赌如命的叶汉来说,是祸,是福?也许都不是,只是叶汉踏足澳门,找到他应处的位置。
叶汉的个人史,就是一部活生生的中国现当代赌博史。
叶汉早年在广东染上赌瘾,青年时来澳门赌场谋生,半辈子在澳门度过。期间还去过深圳、上海、越南开赌,并飘洋过海去摩纳哥和美国的赌城豪赌。叶汉一生“侍奉”过三代澳门赌王:卢九、傅老榕、何鸿 ,时间跨越半个多世纪。他以“赌圣”、“赌枭”、“赌神”之名享誉澳门赌界,他自己也算得上一代赌王。
叶汉的一生可用四句话囊括:“少年嗜赌,青年管赌,壮年开赌,暮年豪赌。”他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
我们还是从少年时的叶汉说起。
馋赌稚童
有关叶汉早期史有多个版本,作者都声称亲自访问过叶汉本人。各版本均有出入,叶汉现已作古,笔者无法与传主一一核实,只好认真考证、加之分析判断,如此写来,若有讹误,望叶汉老人的同乡同辈同业多多赐教。
1906年,叶汉出生于广东省江门市的一个小商人家庭。父亲开了一间小陶瓷铺,生意一般,叶家在当地充其量只能算小康人家。
那时的江门也只相当于现在乡镇的规模,谈不上繁华,也不是那种文化氛围氤氲的历史小城。江门的发展是这半个世纪的事,尤其是近20余年。当年街上走动的大多是衣衫褴褛的农民和散工,光着脚板,打着赤膊。其中也有一些商贾和小贩,大多行色匆匆。至于坐轿的人,那都是绅士官吏之类的贵人。几乎见不到有人坐在树荫处和葡萄架下悠闲地看书,更难见一群人驻足而立,围着一幅对联及招牌,对遣词押韵以及字的风骨品头论足。
可以想象,这地方最具广泛性的娱乐,大概首推赌博。
英国航运公司的洋船正在西江水域航行,吸引着两岸人惊奇的目光。这地方正在涌动半殖民性质的经济潮。四乡的蔗农开始为榨糖公司种蔗;缫丝厂的丝据说要卖到英国去;店铺陆陆续续出现一些香港澳门过来的洋货。
这里的人很忙碌,忙碌的人嗜赌只有选择简单快捷的赌式。这里的赌风似乎比经济潮更撩人、更活跃。
叶汉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赌乡”。这地方“盛产”赌徒,叶汉从小染上赌瘾,不足为怪。
他很小就到街头看赌。街头赌档最流行的是“鱼虾蟹”,叶汉觉得那上面画的图好玩,有鲤鱼、有河虾、有螃蟹、有酒葫芦,还有一块铜板。有人往上面押钱,都是铜钱,一边押,一边在口里叫“买鱼”、“买蟹”,但后来都不是买鱼买蟹,有人得了一大把铜钱;有人押出的铜钱要不回,归了坐庄的红鼻头老倌。得了铜钱的人高兴得嗷嗷大叫,要不回铜板的人气得跺脚打头。
这场面真好玩,叶汉兴趣盎然。多看几铺,看出一点点奥妙,押中了的赢钱,押错了的输钱。赢钱的高叫自己手风好,输钱的唉声叹气说自己意头差。
叶汉也想试试自己的手风和意头,但他没有买鱼买虾的铜钱。
叶汉父亲是小本经营,家境不宽裕。不知怎的,叶汉父亲似乎不怎么宠爱叶汉,大概是叶汉长得不讨人喜欢吧。他骨瘦如柴,脸部尤其少肉,两颊的颧骨却顽强地朝前突出,反衬得脸上更是用针都挑不出肉。脸瘦小,耳朵却奇大无比,几乎大过两颊,形态毫无顾忌地朝外张扬着。耳大多肉且下垂,是福相;叶汉的耳朵是载不住财的兜风耳——这点用不着相士点破,稍有一点相术知识的人也懂得。朝思暮想发财的商人,却生下一个这样的男仔,叶汉不为父亲喜欢,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