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子光绪(二)

皇宫里的寂寞童年

又是我妹妹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怜爱他?皇帝刚入宫时,才四岁,血气不足,肚脐眼常年不干,我每天亲自给他涂拭药膏,晚上我经常亲自抱他入睡,平时嘘寒问暖,加添衣服,日用饮食我都一一过问。皇帝怕打雷,常吓得尖声大叫,我都亲自抱住他,安慰他。我还亲自教他读书识字,我爱怜他尚且来不及,怎会有其他想法?”

也许这是小光绪刚入宫时慈禧的肺腑之言,但她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和爱心的母亲,这次也不例外。大多数时候,慈禧只是将他托付给宫娥太监。小光绪秉性诚实,性格倔强,从不会主动讨慈禧欢心,时日一长,为了培养自己的威信,她的态度很快变得严厉、生分,小光绪对她的感情除了畏惧就是怨恨。

光绪帝本是慈禧擅权的一个摆设,光绪帝一入宫,便要上早朝。光绪帝不像同治帝那么顽皮,太监把他抱上龙椅后,他会一直板着张小脸,自始至终像个木头人似的,装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直到慈禧说退朝,他才会长长地吁一口气。慈禧太严厉,慈安却温和慈爱,光绪帝很自然地便亲近慈安。

慈禧经过同治帝的教训,认为慈安又想笼络皇帝,借以牵制她,对此十分不满。光绪七年(1881),慈安太后暴毙宫中,慈禧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随着小光绪逐渐长大懂事,皇宫内繁杂的规矩逐渐加诸其身。小光绪必须每天晨起就到慈禧处问安,风雨无阻;给慈禧磕头时,没有命令不能起身,遇到慈禧不高兴就只有长跪不起了。小光绪对慈禧几乎有一种病态的畏惧,每次见她都战战兢兢,慈禧一发怒,小光绪便吓得虚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甚至慈禧乘舆外出的时候,光绪帝也要随扈左右,无论烈日当头还是暴风疾雨从不间断。因慈禧不重视,太监也开始怠慢小皇帝。皇帝每日三餐,每餐有数十种菜肴,摆满整个桌子,可离皇帝稍远的食物,接连几天不换,大多已经腐臭。连皇帝较近的食物虽然并未发臭,可是经过多次加热以后,饭菜已经不可口。小光绪本来就身体孱弱,特别挑食,吃得很少,偶尔还会不吃。

他是这个皇宫里唯一的孩子,拥有皇帝的头衔,却仍然是一个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孱弱孩子。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宫廷,人们的所作所为只为讨好一个人--大权在握的慈禧,慈禧对他的态度成了他能否获取安定生活的决定性因素。

光绪帝入宫之初,慈禧对他无疑是比较关心的,她试图与他建立特殊的亲缘关系。她首先切断了小光绪与亲生父母的一切日常联系,醇亲王福晋自儿子入宫那晚再也没有见到过儿子,整日以泪洗面,醇亲王为了避嫌,非慈禧召唤从不主动入宫,即使入宫也不敢主动亲近孩子。小光绪对父亲的依恋却表现得直接而果断,他拼命挣脱太监的怀抱,向父亲奔去,父亲留给他的却是匆忙而决绝的背影。执拗的小光绪哭得肝肠寸断,直到哭累了,睡倒在太监或奶妈的怀里才罢休。醇亲王忧心忡忡,为此,他还上了一个《豫杜妄论》的密折,请求两宫太后免去他的一切职务,都统、领侍内大臣,御前领侍卫内大臣等。醇亲王以嘉靖帝为例,请求避嫌。明朝正德皇帝身后无子,让堂弟朱厚熜继承皇位,即嘉靖帝。嘉靖帝在礼仪上与大臣们发生了冲突,他称生父为“本生父”,先皇为“皇伯父”。大臣们觉得于礼不合,嘉靖帝也很拧,冲突升级,一百多个大臣跪到金水桥大哭,声震庙堂,嘉靖帝火了,下令全部拉到午门前廷杖,打伤无数,打死十七人,这便是轰动朝野的大礼仪案。为了防止重蹈历史覆辙,醇亲王请慈禧一定要答应他的请求。慈禧为了收买人心,起初极力挽留;醇亲王再申请,慈禧便顺水推舟免了他一切职务,只是保留亲王双俸,负责在毓庆宫照顾小光绪读书。自此,醇亲王稍有安全感,他在他的治家格言里这样写道:“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子孙祸也大,若问此理是如何,子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

醇亲王明白这正是慈禧想要他做到却说不出口的事,正所谓祸福相依,他此时只想保全身家。

为了建立她与小光绪之间的亲缘关系,一开始就把他培养成言听计从式的傀儡式君主,慈禧要光绪帝称自己为“亲爸爸”,喊慈安为“皇额娘”,企图用孝道伦理将他牢牢捆住。慈禧要求服侍小光绪的奶妈、太监像灌输军事知识一样天天跟他强调,他已经不是醇王福晋的儿子了,慈禧才是他的母亲,除了这个母亲外,他便没有其他的母亲了。一开始,慈禧还试图用温情来靠近他。慈禧曾对大臣说:“皇帝本是我亲侄儿,又是我妹妹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怜爱他?皇帝刚入宫时,才四岁,血气不足,肚脐眼常年不干,我每天亲自给他涂拭药膏,晚上我经常亲自抱他入睡,平时嘘寒问暖,加添衣服,日用饮食我都一一过问。皇帝怕打雷,常吓得尖声大叫,我都亲自抱住他,安慰他。我还亲自教他读书识字,我爱怜他尚且来不及,怎会有其他想法?”

也许这是小光绪刚入宫时慈禧的肺腑之言,但她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和爱心的母亲,这次也不例外。大多数时候,慈禧只是将他托付给宫娥太监。小光绪秉性诚实,性格倔强,从不会主动讨慈禧欢心,时日一长,为了培养自己的威信,她的态度很快变得严厉、生分,小光绪对她的感情除了畏惧就是怨恨。

光绪帝本是慈禧擅权的一个摆设,光绪帝一入宫,便要上早朝。光绪帝不像同治帝那么顽皮,太监把他抱上龙椅后,他会一直板着张小脸,自始至终像个木头人似的,装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直到慈禧说退朝,他才会长长地吁一口气。慈禧太严厉,慈安却温和慈爱,光绪帝很自然地便亲近慈安。

慈禧经过同治帝的教训,认为慈安又想笼络皇帝,借以牵制她,对此十分不满。光绪七年(1881),慈安太后暴毙宫中,慈禧悬着的心才算落地。随着小光绪逐渐长大懂事,皇宫内繁杂的规矩逐渐加诸其身。小光绪必须每天晨起就到慈禧处问安,风雨无阻;给慈禧磕头时,没有命令不能起身,遇到慈禧不高兴就只有长跪不起了。小光绪对慈禧几乎有一种病态的畏惧,每次见她都战战兢兢,慈禧一发怒,小光绪便吓得虚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甚至慈禧乘舆外出的时候,光绪帝也要随扈左右,无论烈日当头还是暴风疾雨从不间断。因慈禧不重视,太监也开始怠慢小皇帝。皇帝每日三餐,每餐有数十种菜肴,摆满整个桌子,可离皇帝稍远的食物,接连几天不换,大多已经腐臭。连皇帝较近的食物虽然并未发臭,可是经过多次加热以后,饭菜已经不可口。小光绪本来就身体孱弱,特别挑食,吃得很少,偶尔还会不吃。

有时候小光绪也会壮着胆子叫太监们换一换,可这些可恶的太监便会马上请示慈禧,在慈禧面前把御膳夸一夸,闪烁其词地暗示小皇帝挑三拣四。这样,小光绪的饭菜不但换不了,反而要遭到慈禧的训斥。性格软弱的光绪帝总是忍气吞声,不敢辩解,太监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宫中吃饭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小光绪有时候饿了,实在没有办法,便忍不住到太监房里去翻吃的。

皇宫的万事万物都是讲规矩的,饮食的等级制度尤其严格。有一次偷吃了一个小太监的馍馍,小太监正好瞧见了,吓得跪地求饶,可这馍馍已经吃掉一大半了。由于饮食没有规律,小光绪一直体弱多病。小光绪胆小怕雷,雷声一起便吓得躲在角落里尖声大叫,即使如此,也无人近前抚慰,幼失母爱使他没有安全感,变得过分自尊和脆弱。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真正让小光绪找到安全感和亲情的只有一个人--师傅翁同。所有的清朝皇帝都必须接受系统的文治武功训练。小光绪虚岁六岁,实际是四岁半开始,上书房便开课了。上书房里一切都是陌生的,环境生、师傅生、伴读生,小光绪又哭又闹,把书本摔到地上踩。小光绪性子拗,翁同、夏同善等帝师怎么劝都不听。帝师们便汇报给慈禧,孩子太小,威逼不管用,慈禧无奈便传来醇亲王到毓庆宫照顾小光绪读书。小光绪一见父亲,便变得很乖,读书也勤奋起来,渐渐入了些行道。醇亲王为了避嫌便不敢再来,小光绪起初还哭闹,慢慢也习惯了。

翁同是两朝帝师,广才博学,教学方法灵活多变,讲解深入浅出,小光绪最爱听他的课。慈禧不重视他,太监有时也怠慢他。小光绪长期饮食照顾不周,早上常常不吃早餐便到了上书房,有时会觉得眩晕,读书没有精力。

太监既不向太后奏报,也不向师傅说明,在翁师傅的再三责问下,还推说不知道。有的太监借书房中的一些小事,到慈禧面前告发光绪帝,弄得光绪帝时常挨慈禧的骂。翁师傅总是仔细询问光绪帝的情况,答应一定为他做主。

翁同心疼小光绪,便向慈禧请求增加他的点心,这让小皇帝很开心。太监有时让他自己叠被子,有一次不小心还刺伤了手,翁同便带着小光绪跟太监理论;有时小太监还让小光绪自己倒水喝,光绪不小心烫伤了手,翁同气得破口大骂太监昏庸,不识事体。后来慈禧干脆下令,凡是光绪帝身边对皇帝不敬的人,翁师傅随时可以指名参奏。小光绪渐渐对师傅产生了依赖感,只要是翁师傅的课,他便格外认真,他一天也舍不得离开翁师傅。光绪三年(1877),翁同请假两个月回原籍修墓,小光绪得知消息后伤心不已,传口谕“明日书房照旧”,可他的口谕毫无作用,翁师傅还是走了。翁同走后,小光绪一直怏怏的,不肯好好读书,让慈禧和帝师们都头疼不已。翁同归来那日,小光绪欣喜异常,扑到翁同的怀中嗔怪道:“怎么才回来,我想你好久了!”翁同抱着小光绪,感动得热泪纵横。那一天,小光绪用响亮的读书声来表达自己的快乐,小光绪的快乐感染了所有的人,上书房的太监偷偷告诉翁同:“上书房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读书声了。”

在翁同等师傅的耐心教导下,光绪帝读书很有长进,各方面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同治帝。他每天黎明前就进书房读书写字,非常勤奋;下书房后,行立坐卧都有一卷在手,随时诵读。即使节假日,书房停课,他仍然读书不辍。到他亲政前,光绪帝阅读过的书籍不下八九十种之多,这些为他日后的亲政奠定了基础。一个仁善和智慧的君王让百官臣僚隐约看到了王朝未来的希望,但慈禧对光绪帝的努力却心情复杂,她的严厉一以贯之,她很少表扬他,只是不断地指出他的不足之处,让光绪帝无所适从。光绪帝虽不像同治帝那样鲁莽和顶撞,但他表面顺从,心中却泛着波涛汹涌般的不满和反抗,这让慈禧隐隐有些不安。随着光绪帝年龄的增长,慈禧的要求变得越来越严苛,有些简直不近人情。慈禧进膳时,光绪帝会在一旁侍候,有时慈禧进膳时间长,光绪帝便只能饥肠辘辘地在一旁呆上好几个小时。光绪帝有件御寒的袍子已经相当破旧了,翁师傅看不过眼,便问光绪帝怎么不向太后奏请再缝制一件,光绪帝说已经问过了,太后说袍子还可以穿,先将就着。普通富贵人家尚且不在乎更换一件袍子,何况是皇帝。慈禧对光绪帝的防范和不满可见一斑。

光绪帝童年不幸,他仅仅是慈禧的一颗棋子,在偌大的宫廷中,虽贵为皇帝,却像水中浮萍一样无依无靠,任凭风吹雨打,找不到慈爱和温情;光绪帝也是幸运的,遇到一位真心疼他、爱他的师傅,读书便成了他生命中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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