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和毛善馀一起考进文溪高小的,还有姜春梅娘家的内亲王蒲臣,他比善馀小五岁,称善馀为“五哥”。他的父亲是个中医郎中,在城关镇开诊所,相比其他的一些同学,王蒲臣的手头要宽裕一些,为此就成了一些高年级学生时常勒索的对象,特别是那几个不成器的乡绅子弟,入学就是仗着走门路成就的,平时不好好念书,常常溜出学堂,在外干一些吃喝嫖赌的肮脏勾当,钱不够花了,便敲同学的竹杠。
王蒲臣年幼力单,在他们眼里就像可以随意拿捏的羔羊。面对如此蛮横的强抢豪夺,做为“五哥”的善馀不能不拿出点当哥的模样来。但“忍辱”惯了的他,出头不是强项,只会打躬作揖讲好话,这几个小恶棍哪里会吃这一套?听得不耐烦了,索性连带着把毛善馀也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小恶棍逞过威风,扬长而去,毛善馀一声不吭,领着哭哭啼啼的王蒲臣回到了寝室,好言抚慰,哄得小弟睡着了以后,方开始倾倒心中的怨毒。
他独自盘算了好一阵,想起个人来,那就是早自己一年进文溪高小念书的周念行,于是拔足狂奔,半夜里敲开了周念行寄宿的学生寝室的大门。周念行披上衣服走到门外,两人低头嘀咕了半天。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学堂里早起打扫院子的役夫在东墙根发现了这几个小恶棍:一个个被布条蒙着眼睛,堵住口,手足并捆,像赤豆粽子一般堆在泥地上。衣服解开一看,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抬到家里,足足躺了四五天才能下地。学堂监督找他们一问,说是夜里睡不着觉,便去东墙根处练体操,没想到这里伏了伙强人,不等他们叫出声,便扑将过来,整治成个粽子模样。
学监听着没头没绪的讲述,明白是这几个小混混在外惹祸遭了报应,但碍于受过他们老子好处的情分,自然要装模作样地来一番“缉凶”。结果闹腾了半个多月,也没人提供线索,便打算偃旗息鼓。那几个挨揍的家伙怎肯甘休,搜索枯肠,忽然想到了出事前曾与毛善馀、王蒲臣有过过节,便跑到学监那里揭发。学监一边听,一边摇头,这怎么可能呢?一个是全学堂年龄最小的娃儿,一个是全学堂闻名的敦厚“君子”。于是,学监履行公事般地把毛善馀、王蒲臣叫来,轻描淡写地查问了一下。年小的战战兢兢,敦厚的一脸中肯,结果自然是毫无所获。最后,学监自认晦气,一面托人说情,一面备了厚礼,亲自去那几个小子家里赔不是,这才把事情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