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捧三矢亚子嗣位 萌二心季父逼宫(6)

李存质问得突兀,二人猝不及防,不由心虚,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支吾道:“昨日并未出营,不曾去过烈石山。”李存质见状,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怒喝一声道:“不知死活的奴才!”随手挥起马鞭,向张破虏背后抽来。张破虏不知是计,情急中反手去挡。讵料李存质这一鞭是虚招,鞭到半空,突然手腕一振,鞭稍猛然转了向,一鞭正打在张破虏的鬓角上。接着一鞭抽在皇甫晖的屁股上。经此一试,李存质断定烈石山中的蒙面杀手必是张破虏、皇甫晖无疑。本来想当街把二人抓获,又忽然想起李存信、康君立已死,怜悯之情油然而生。轻轻叹了口气,一抖马缰,头也不回地走了。张破虏二人,如蒙大赦,酒也不再喝了,慌慌张张地回营而去。

李存质在马上只顾想心事,正行间忽听前面传来鸣锣喝道声。急忙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克宁下朝回府。李存质连忙下马,迎候道左。李克宁见李存质恭立马前,还当他有什么事情要向自己禀报,在马上说道:“有事情不能到家说吗?站在大街上干什么?”李存质连忙躬身答道:“侄儿正要到府上去请安,正好遇到王叔下朝回来。”说罢上马,跟着李克宁回府。

李克宁回到家中,李存颢、李存实、孟氏三人早已候在客厅。见李克宁跟李存质一同回府,不禁一惊。李存颢暗道:“来得好快呀,莫非他们已经知道了底细?”等李克宁落座,李存颢试探着问:“十一弟也来给五叔请安吗?”

“正是。”李存质道,“九哥、十哥来得早了吗?”

“也刚进府,”李存颢笑嘻嘻地说,“这不,屁股还没坐稳,五王叔跟老弟就脚跟脚回府了。”

李克宁看了他们几个一眼,面色凝重地说:“刘夫人烈石山遭到伏击的事情听说了吗?”

存颢、存实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没有听说。竟然有这种事?刘王娘伤着了吗?”

李克宁道:“王娘无恙。早朝听亚子说,只是受了惊吓。我到后宫探望,宫门紧闭,说王娘有话,要静心安卧,不见外客。我只好作罢。”

孟氏嘲讽道:“吃了闭门羹啦?怎么,五王爷也成了外客?”

李克宁瞪了孟氏一眼,没有说话。李存实连忙把话叉开,关切地问:“何人如此大胆,凶手抓到了吗?”

李克宁叹道:“事出偶然,凶手尚未捕获。”

李存质静坐一旁,一言不发,听着他们几个问答。从烈石山回来,他就一直考虑,这事情会不会是李克宁一手策画。如果是李克宁策画,问题就十分严重了。察言观色,李克宁好像对这件事毫无所知,他不觉放下心来。他决定敲山震虎,探探李存颢和李存实的虚实。

“这事情看似偶然,实则是早有预谋。”李存质出语惊人。李存颢三人大惊失色。李克宁疑惑不解,遽然问道:“汝何知之?不可妄言!”

李存质起身离座,转身把门掩上,对李克宁道:“侄儿今日请安,实在正是为了此事。九哥、十哥也都不是外人,我就不必虚言巧饰,兜圈子了。试想刘王娘进山,外人何以知晓?强盗为何要黑纱蒙面,怕人识破真容?为何要杀尽同党,不留活口?更有令人难解之处,是作案后为何要嫁祸王叔?”

李存颢、李存实惊得浑身只冒冷汗。想不到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没嘴葫芦,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好则这些话,正是他们想让李克宁听的,李存质替他们一鼓脑讲了出来,干净利索,正中下怀。只见李克宁吃惊地问:“如何嫁祸于我?”

李存质道:“强盗们身上穿的尽是王府校尉的服装,你让别人如何不怀疑王叔?”

李克宁不禁目瞪口呆。李存颢、李存实心中窃笑:这下野火烧到猴屁股了,看你如何不下水!孟氏在一旁顿足道:“这是哪个天杀的,没踪没影把屎盆子往你五叔头上扣,这下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李克宁脸上青黄不定,急得双手急搓。再看李存颢、李存实幸灾乐祸的样子,李存质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于是开口说道:“五叔五婶也不必过分着急,其实这事情也不难水落石出,只要有两个人肯帮忙,五王叔自然就把身子洗干净了。”

“你说何人?”屋中的四个人不约而同,急不可耐问。

李存质冷笑一声说道:“九哥、十哥不必再装糊涂了!”

“你说什么?”四个人一齐站起身来。

李存质却不慌不忙地坐到了太师椅上,淡淡地说:“我已经见过张破虏和皇甫晖了。要不要把他们带来对质?”

李存颢、李存实、孟氏三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李存质慢慢把屋门打开,平静地说:“二哥和十三弟失和,已经连累了不少人。手足相残,亲痛仇快。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要再把下代人往火坑里推了。张破虏、皇甫晖是十哥的部属,快让他们离开太原,永远不要回来!”说罢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屋里剩下的男女四人,泥塑木雕一般,枯坐良久,李存颢忽然惊叫一声:“不好!老十一必是进宫去了!如果他把事情的底细全部抖落给亚子,我们势必一个也脱不了干系!生死存亡系于一念,五叔可要快拿主意!”说罢扑通跪倒在李克宁面前,流泪说道:“其实张破虏、皇甫晖这两个孩子也全是为了五叔。河东军中这样的年轻人何止他们两个!亚子只知斗鸡唱戏哪能做得河东之主!将校们心盼明主,万众同心,不得已什么手段都可能采用!我和老十哪有本领管得了嗷嗷待哺的千军万马?我们也是一心为了王叔,一时糊涂才让部下做出了这种事情,想不到连累了王叔。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望王叔早定大计,救侄儿也是救自己!”

李克宁一脚把李存颢踢开,指着他的脑袋骂道:“大胆的奴才,我有哪点亏待了汝,汝竟敢如此害我!明日早朝随我一同进宫,向新主和刘王娘叩头请罪。如蒙宽恕是尔等万幸;如若降罪,是汝咎由自取!”

李存实也连忙跪倒在地说:“王叔请息雷霆之怒。如果真的照王叔说的做了,不唯我和九哥难免一死;王叔全家也难得平安。千万莫信存质之言。即令存质不欲悲剧重演,亚子和刘、曹二位王娘也肯网开一面吗?存璋、存贤、张承业之辈也肯放过我们吗?只要有一人不肯高抬贵手,马上祸变不测。请王叔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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