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梦诗。又说到苏轼苏东坡,这个中国文化不可或缺的释儒道三教归一,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琴棋书画没有不会的文化巨人,不管身处何种逆境,他的乐观幽默、爽朗大方、诙谐多智,一直感染着后人。
在“情人之梦”里,我们将会谈到他“夜来幽梦忽还乡”悼念亡妻的动人篇章《江城子》——而这,只是感叹“人生如梦”的苏轼的众多与梦结缘的小小一例。众所周知,这个生性耿介的人,是个有话直说的四川汉子,当初兄弟同中进士,宋仁宗曾经兴奋地说:“吾为子孙得两宰相。”可是其仕途却可以说是一塌糊涂,既不讨改革派王安石的好,也不讨保守派司马光的好,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苏轼的属相是鼠)”。
也是有感于人生的沉浮不定,他对人生的态度虽然不乏低沉,但也多以豁达开朗为主。他的一生,和五光十色的奇梦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他的笔记体《东坡志林》里,就有《梦寐》一章,记录了多个他自己的梦,大都和创作有关。兹录二条:
一为《记梦赋诗》:“(苏)轼初自蜀应举京师,道过华清宫,梦明皇(唐玄宗)令赋《太真妃裙带词》,觉而记之。今书赠何山潘大临(字)邠老,云:’百叠漪漪水皱,六铢(轻的衣服)縰縰(xǐ)云轻。植立含风广殿,微闻环佩摇声。‘元丰五年十月七日。”元丰五年是公元1082年,此时他46岁,这是他补记当年21岁时梦中所得的一首诗,诗中赞美翩翩飞舞的裙带,裙带尚且如此美观,何况是美人之秀呢?这是一种很好的修饰方法。
但就在这一章里,还有一个《梦中作靴铭》:他被贬到武林(杭州)后,“梦神宗召入禁中,宫女围侍,一红衣女捧红靴一双,命(苏)轼名之。觉而记其中一联云:’寒女之丝,珠积寸累,天步所临,云蒸雷起。‘既毕进御,上(神宗)极叹其敏,使宫女送出。睇视裙带,有六言诗一首云:’百叠漪漪风绉,六铢縰縰云轻。植立含风广殿,微闻环佩摇声。‘”(文有一字不同,前为“水绉”,后为“风绉”。)苏轼此梦,有较深的含义。他梦见宋神宗,是因为他对宋神宗还抱有一展宏图的期望,他在梦中应召作诗,正是苏轼欲以文采吸引皇帝重视之意。
二为《梦中作祭春牛文》:“元丰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天欲明,梦数吏人持纸一幅,其上题云:请《祭春牛文》。予取笔疾书其上,云:’三阳既至,庶草将兴,爰出土牛,以戒农事。衣被丹青之好,本出泥涂;成毁须臾之间,谁为喜愠?‘吏微笑曰:’此两句复当有怒者。‘旁一吏云:’不妨,此是唤醒他。‘”苏轼在梦中也不忘农事、农民,不忘社稷,这是他拳拳忠君爱国之心的体现,这是他和蔡京本质的区别。他的“衣被丹青之好,本出泥涂;成毁须臾之间,谁为喜愠?”是劝谏“有关人士”珍惜劳动,不要“折腾”之意。苏轼先认为王安石变法伤农而反对,可当王安石下台后,他又认为王安石的变法也有合理之处,司马光全盘否定也不对。所以不管采取哪种态度都有人抓他的小辫子,难怪梦中有人会说“此两句复当有怒者”了。旁边的一吏说是唤醒他,可苏轼忧国忧民之心至死不变,何尝被唤醒过?难怪他会有“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的名句传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