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发生的“泡沫经济”和所谓“失去的十年”后,日本经济表现得很顽强,依旧保持着“亚洲龙头”的地位,至今仍健康发展的企业不在少数,各大综合商社更是“无所不做”。这是为什么呢?
有这样一个故事,三国时期,魏国有一个贤士名叫曹冏,在魏国初建之时,他向魏王曹操上疏巩固统治权的良策,说:“故语曰:'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扶之者众也。”他的意思是说,有句老话说,有一种有一百只脚的虫子,它死了以后在较长的时间内仍不会僵硬。这是由于支撑着它的渠道很多啊。曹冏引用这句古语的目的,是劝告曹操要大力重用亲信,扶植自己的势力,招揽人才为我所用,只有这样,才能巩固自己的统治。后来人们便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引申为成语,用来比喻被打倒或镇压的反动或敌对势力,余孽尚存,如不彻底肃清,还会兴风作浪。换个角度理解,曹冏提到的“百足之虫,至死不僵”的寓意同样适用于日本经济,它之所以有着刚强的抗危机能力,正是因为支撑它的商社有着“百足”。
2008年度日立总公司的营业性亏损为70亿美元,按说出现了如此大的亏损,企业会惶惶不可终日,但日立的情况并不是这样。除了日本企业大都设立应对危机的巨额准备金这个原因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日立在全球有近千家直属子公司,仅在中国就有150多家。在日立集团中,有日立建机、日立电线、日立电梯、日立流通等为数众多的大型子公司,其中,更有日立流通这种销售额为34亿美元、从业人员9960人、业内排名第5的上市公司。危机袭来,众多的子公司不会同时受创,其中有受创严重的,也有受创轻微的,更有在危机中能变危为机的,集团内公司相互扶持,安度危机也就理所当然了。
很多人都了解,商社的业务十分庞大,从拉面到火箭、从卫星到鸡蛋都做,甚至更有比卫星大的宇宙,比鸡蛋小的芯片和肉眼根本看不见的生物工程。被很多人忽视的是,这里面,不仅强调了商社的业务庞大,还凸显了商社的业务繁杂,很多业务是完全不相关的,这也成为它渡过危机的一个筹码。集团内公司业务间的区隔就像森林中划出的防火带,有了这条防火带,在出现火灾时,一部分树木就能逃脱火灾的侵袭,在火灾过去以后,森林就会有新的成长机会。
这种构成模式,在中国的联想集团也有体现。目前,联想控股旗下拥有联想集团、神州数码、联想投资、融科置地和弘毅投资等五大公司。联想控股对自己的定位是,一家战略驱动的投资控股公司,初步涉及IT、投资、地产等三大行业,五大业务单元“非相关多元化”经营。
一般来说,综合商社进行着数千件、数万件的商务,其经营规模与一些经济规模比较小的国家的国民经济收入相差无几。通过如此规模庞大、内容繁杂的交易,在某个领域出现亏损的时候,也能够实现其他领域的盈余。依靠这些,能够让商社比其他企业更早规避风险。
对于商社来说,“无所不做”的多元化的好处,不仅在于分散风险,更在于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
日立流通公司成立于1950年,原本是日立的一个运输部门,曾负责运输日立生产的大型发电机、各种装备等。企业将流通、销售分离出去能减少资金占用,把更多的精力用于主业的经营上,运输部门就是在这个原则下从日立主体中脱离出来的。
日立流通从日立公司分离出来以后,不得不去拓展日立公司以外的业务,并且严格要求自己做得更专业,更有特色。在严格的生存环境中,日立流通擅长于大件物品的运输的竞争优势更加凸显出来。另外,流通更多地要担负起信息处理的工作,甚至一部分如包装、分装等方面的工作,也需要流通部门来处理。背靠强大的日立IT技术,日立流通在流通物品的库存管理方面先声夺人,让货主可以随时查阅货物流通状况,能够代理货品通关等事物。现在日立流通的业务有22.2%来自国际物流事业,70.9%属于日本国内的流通事业,其他方面的事业占了剩下的6.7%。到了1989年,日立流通本身也跻身于东京证券交易所,在主要是大企业上市的第一板块实现了上市,发展到现在,日立流通在日本物流业界被誉为“最佳物流子公司”。从日立的运输部门脱离出来的日立流通营造了无限的发展空间。
跨行业的非关联性多元化在很多商业模式的尝试中都是失败的,这是因为存在一个“不协同”的问题,这种无边界的扩张,使得企业在原有的人才资源,原有的市场渠道资源、采购渠道资源、研发能力、制造能力,包括管理经验、企业文化、品牌资源等等,全部都不支持“新业务”,新开业务与原有业务之间没有可以相互支持、相得益彰的业务能力,没有任何共享资源,新业务必须重起炉灶,一切从零开始,稍有不慎,极易发生崩盘。
而商社模式恰恰解决了“不协同”的问题。在商社模式下,在商社找到并确立了产品项目后,一般就会分社,实际就是变成子公司,让它们独立出去。商社对它们只是拥有股权,从0.5%到60%不等。参股比较大的公司,商社会派人去管理,担任董事长、总经理、副总经理或财务总监。公司下面的干部、员工,都由公司自己招聘,不是商社本身的职员。还有很多情况下,厂家的盈利来自于增加设备、买原料,扩大投资,这要占用很多资金。商社参股后,先把原料供给你,货到再收钱,这实际就是变相在给厂家融资。这样,商社就不会庞大无比,而分公司也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商社只是单方面的提供各种支援,并不会过多地干预,让“不协同”的问题根本就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