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闯荡(29)

肚里食少,又有些喝急了,在交钱的工夫,一个嗝顶上来,弄了个满脸通红。

我醉醺醺地到巨人广场瞎逛,只看见在附近站点等车的人群和一些无所事事的老头儿,没看见传说中的鸡。一个打扮妖艳的娘们儿迎面走来,我盯着她看,她胆战心惊地骂了一句,傻×,缺心眼儿啊?!我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我又失望又纳闷地往前走,到了幸福街的路口,别样的景象出现了,在一排停泊的轿车周围,零零散散地站着许多怀抱背包的女人,各个人老珠黄。从她们身边走过,我闻到一股劣质香水和雪花膏掺杂的气味儿,不少形容为猥琐的汉子缓缓地骑着自行车,在女人们面前晃来晃去。偶尔有人停下来,小声交谈,或者男人撇着嘴走开,再继续晃,或者一对男女前后离开,不知去向。我不怎么就突然想到了《 动物世界 》。

看了很长时间这安静夜色下隐藏的热闹,我的酒劲儿消了。回到楼上拍打电视。

接下来的两天晚上,我重复着这样的旁观。

听汪虎说过,这些女人被称为“蹓达鸡”,意思是散养的,没有组织,号称“无公害”、“无污染”,自己的设备别人干。她们一般年龄偏大,长相客气,有很多是下岗工人,为养家糊口,不得已,才操持皮肉生意。眷顾的客人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色鬼,和一些憋得实在难受的民工,所以价钱绝超不过五十元,竞争很激烈的。

我发现,他们很多人谈妥之后,都奔北湖公园方向去了。我特想跟过去瞧瞧,纯粹的无聊加好奇。

但,通常盯不住,我没有自行车,走出一段路后,女的上了嫖客的自行车,很快就消失了。

那晚,被我跟上的那对野鸳鸯,女的精瘦,穿的也跟土坷拉似的,只是脸抹得惨白,眉毛画得浓黑,很粗。男的看上去起码有六十岁了,佝偻着腰,还戴了顶灰了吧唧的帽子。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站了很长时间,东张西望。男的几次要搂女的,都被女的用胳膊肘支开了。女的后来迅速钻到树丛,好像从包里拿出一块塑料布铺在地上,又放了层什么,男的急哧呼啦地扑了上去。

我走到他们近前的甬道上,才知道,越是离得近,越不能发现这俩人。我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又很快绕回来。男的还在用力。我悄悄走到他后面,慢慢抬起腿,照这个老嫖客的屁股猛地踹了一脚。俩人同时发出异常痛苦的嚎叫。那老头儿滚落到一旁,爬了两下没爬起来,一手撑着地,一手悬在半空。他嚣张的家伙渐渐颓废。女的战战兢兢地穿衣服,慌乱得发出喘息。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我糊里巴涂地喊了一句,转身溜了。

43

连续几天,我白天躺在屋子里发呆,晚上出去闲遛。我想,如果这是当年,如果这是武宁的房子,他看我这德行,会不会也把我轰出去?答案是肯定的。

可我出去干什么呢?找工作?餐饮行业我是肯定不能再干了,想起来都吐。而除了这个,我会什么呀?

我嘴唇和舌头上起了几个火泡,喝水都疼。

从郁东庆的行李里居然翻着一支手电筒。

我晚上拿着它巡夜了。

在北湖公园的小道上行走时,关着,一旦发现情况,冲过去,狠照。

那天,照到一对很年轻的男女,男孩以为我是警察,因为光柱晃着他,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身体胆怯地向后仰。叔叔,叔叔,我们,我们是谈恋爱的——不是那啥……女孩很安静,看着我,不说话,眼睛大大的,脸庞鼓溜溜,碎碎的短发,拽着凌乱的衣裙,竟还腰板儿溜直。

她像极了施小君,仅仅比施小君年轻五岁的模样。

我放下手电,默默离开。

走出几步,听见男孩小声对女孩说,不用怕,他要再照,我砍死他!

晚上九点多了,巨人广场东侧的立交桥上,车如流水。

我在临街小卖店的公用电话旁站着,抽掉了十多根劣质烟卷,感觉嘴里有一股过期的药味儿,酒店服务员都抽“七星”,我以前还嫌那不上档次呢,可现在……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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