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北京我没啥特别熟的哥们儿,心里没底。
黄韬摇摇头,在哪都一样,全靠自己。我当年就特想去北京,什么都想好了,可是我家老爷子死拦着,觉着我刚毕业,分配的工作不错,他还能帮上忙。我是怕真气着他,就没敢动,寻思缓缓,慢慢来,这么一弄,自己就颓了。现在爱人也有了,更不可能跑了。我那时如果迈出一步,肯定是另外的天地了……说着话,黄韬眼圈红了,他用餐巾纸遮眼睛,纸湿了。
这是我和黄韬交往十多年里唯一一次看见他流泪,很突然,我不知所措。
奔着梦跑。这帮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种子。
施小君对我的想法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既然那么想,你就去吧,我爸妈问我,我就说等你。
你真挺好的。
嗨,谁让我挑上你了呢?施小君的声音有些哑。你要是在外面混明白了,我就跟过去;如果确实苦,就回来。咱俩开个小饭店啥的,一样。
你银行工作不要了?
那不得全看你呀,你要说这就带我走,我现在就辞了。
别,我先一个人试试。
酒店里还是挺热闹的,中餐厅和风味餐厅的营业额一路飘红。
老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时,我满面春光。
效益确实不错,可是你还得多注意呀,现在对你的风言风语不少,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我要怕那个,我早就干不动了。
还是要适可而止,啊……是吧。
您这是啥意思?
我就直说吧,有些同志反映,你和那个小姐的头子接触很频繁,是不是,要结婚了,经济上不太充裕呀?
这……您说哪儿去了?我跟他就是很正常的合作,没有歪门邪道的。
最好是没有,啊。那也尽量少接触,那种人对你影响不好。
是,谢谢您提醒。
两天后,酒店中层开了个会,那位破鞋副总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我。
餐厅搞起色情服务,啊!这是不符合我们这里风格的,降低了餐厅的档次,败坏了风气,啊!是吧。大家都知道,酒店的餐饮部应该是最干净的地方,现在可好,藏污纳垢,成何体统?男女问题虽然没什么人提了,但仍旧是衡量一个人人品的东西,心思老往这上扑,那绝不是个好同志,即使你打着为酒店着想的旗号,我们仍然唾弃!
我靠!就这样一个烂人竟然冠冕堂皇地大谈道德?
我刚要反驳,老总把话接了过去,呵呵,也不要把话说得那么严重,毕竟刘言同志还年轻,是吧。
副总眼看着台阶不下来,依旧不依不饶,年轻?年轻也不能掩盖问题!我知道您很器重他,可是,我也是为了酒店的将来着想呀。我这样公开说,就是不怕得罪他,我和刘言经理私人关系也很好,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丢了大局,是吧。刘言和那个“鸡头”是咋个交换方式,我不好说,反正底下的议论很难听,有说给他提成的,有说是请他随便玩小姐的。当然,这都是传言,我们可以不相信,但是,无风不起浪啊。
其他各部门的经理眼睛像刀子一样盯向我,我看出了带着嫉妒的愤怒。
血汹涌地扎向我的脑门子,我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你他妈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这么糟贱我?好话都他妈让你说尽了,你是什么东西谁不知道?啊!在这觍个老脸说作风问题,你有资格吗?西餐厅小库房你少去了?啊!
老总又发话了,刘言,你给我闭嘴!这是开会,不是泼妇骂街!
41
我和父母说要去省城奉京,他们仍旧反对。
妈换着样给我做菜,你看你要是到了外面哪有这样的好吃喝。
爸瞪着眼说,你以为你长大了,我就收拾不了你小子了?再跟我提这茬,我打断你腿,看你还想四处乱跑不?
得承认,我的确惧我老爹,小时候,他一撂脸,我能吓出一身汗。不打我,是上班以后的事了。
高中那阵子,有位英语老师喜欢我,上课老提问,要是答不上来,他还掂对我两句。我这个烦呐,开始还臊得慌,后来就爱咋咋地了,站起来三个字,不知道。这老师也生我气。有一次,正赶上我看小说呢,他点我名,同桌捅咕我,我起来顺嘴就说,不知道,全班同学都乐开锅了。其实,他问的是,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压根儿就没听见,他也是故意调理我。等我明白过来,一肚子火,小声骂了句,真他妈傻!没想到被他听到了,和我没完,我都说是骂自己的了,也没放过我,通过我们班主任,给我老爹打了电话。你想想,都高二了,哪还有叫家长的。我老爹到家给我一顿怒打,问我,以后还敢不敢了?我说,我背手撒尿,就是不扶(服)他这根鸡吧!老爹眼睛都红了,找来擀大饼的面杖,对我后背屁股又是一通狂抡,皮开肉绽内伤累累呀,害得我半个多月没能躺着睡觉,上课时只能扎马步,碰不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