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实在看他们难受，就假装到各处查岗，有一回差点儿烂眼睛。
26
我们老家，有一种特别吓人的告诫语，不该看的东西你看了，得烂眼睛。
这话，实际是糊弄孩子的。
以前，一大家子人挤一铺炕，又没啥夜生活，天一黑，为省灯油早早就躺下了。一般两口子闲着也难受，等孩崽子们睡着，看差不多了，呼哧哈哧玩儿一火，有时可能是着急，没等孩子睡塌实呢，就比画上了。孩子不明白，揉眼睛看，好心眼儿的，还劝，白天吵吵拔火儿地就得了呗，这都钻被窝儿了，还支巴啥劲儿呀？爹妈也不好意思解释，就吓唬，闭眼睛，老实睡你觉，再看小心烂眼睛。
后来，越传越宽泛，把看见什么不该看的，都说是烂眼睛的了。
那天，我本来打算回办公室写广播剧，可鬼使神差地又去了趟西餐厅，听说，那儿服务员总拿给客人多算的酒水跟厨师换菜，然后在备餐间里狼吞虎咽。我倒没想管，实在是好奇，想看看他们能换来什么菜，顺带着帮他们搞搞评估，看是不是合适，别一瓶红酒就换一盘蔬菜沙拉什么的，丢脸。
我进餐厅的时候，正好有两桌客人在吃夜宵，俩服务员，一个忙活着，一个趴在吧台里偷懒。看见我，干活那位还勒嗓子咳嗽了一声，我猜是他们商量好了，轮流工作。那合着眼的一听动静“噌棱”站起来了，倒吓我一哆嗦，我拿着样儿看了他一眼，你们值班主管呢？服务员有点害怕，战战兢兢的，小、小库房呢。
所谓小库房，实际上早被他们那位长着一张猪肚子脸的女主管霸占成私人领地了。
提起此女，我属实比较生气。她是走后门来的，除了个子达到录用条件，其他什么都挨不上边儿。该人鼻子两侧像长了一副后脚跟似的，一笑，上下牙花子还一点儿不糟践，全露出来。打当上主管那天算起，她只穿过一天比较标准的工服——黑西服上装配黑色一步裙，其他日子，她穿的全是自己的黑裤子。也得理解，她裸着两根大腿走路，中间都能钻条狗过去。
就这德行的，还特矫情，眼里容不得半个能人。为了保住那个破主管的位置，把和她一批来的以及更早点儿参加工作的老员工开了个精光。谁工作没点儿小闪失，她找的就是打破个玻璃杯、用餐厅的餐巾纸揩屁股了之类的毛病，还愣说自己是严格管理。我要不在那辞退员工通知单上签字，她就找部门一把手，人家也劝她积点儿德，她居然哭咧咧去找主管餐饮的副总，反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还有，她这主管的衔儿，是一群香港人扶持我们管理酒店时弄上的，她和一个传说中有恋兽倾向的小个子部门总监乱搞在一起，每天数趟出入那人房间，还说是学外语去了。那批家伙们走了没多久，听说她又开始向主抓经营的副总讨教……
小库房在西餐厅与西厨房的连接处，隔着两道门，第一道，我有钥匙，第二道本来没有锁，那女主管自己加的，而两门中间有五六平米的空间。
自从那娘们儿占了窝，我基本没去过那儿。吓唬了服务员，我也是心血来潮，想顺道骂一通他们头儿，就过去了。打开头门，走了两步，打算敲二门，却听到奇怪的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我犹豫了一下，手没落下去，耳朵凑过去了，贴着门板，那声音直冲脑浆，料不到她憋着气挤出的声响还挺拿人。我抑制不住想瞧瞧男主人公是谁，差点踹门，可还是板住了，就此离开又不甘心，磨磨蹭蹭急出一身细汗。
我做了件特别小人的事——找了把椅子放到门前，因为我看见门顶玻璃糊的报纸不严实，有缝。
如你所猜，那汉子正是主管经营的副总，俩人衣衫凌乱，有丢到地上的，有仍挂在身上的。就在女主管用小餐台改成的办公桌上，用了个异常难练的姿势，一下一下，酷似耪地，而副总辛勤耕耘的态度肯定让普通农民为之敬佩。
我惶惶然落到地面，收好椅子，咽着唾沫匆匆走开。无耻的身体膨胀得几乎能磕出响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