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闯荡(15)

要逛完时,我回头看到武宁和毛静从一排精品时装屋后拐过来,手拉着手,看见我们,毛静把手松开了。

黄韬给牛波涛打了电话,希望他过来聚聚,不巧,他和女朋友回老家望海了,与我们擦肩而过。

郁东庆倒是爽快,不一会儿,就来了,穿着在北极都不会感到冷的羽绒服。他感冒了,说话鼻音很重,和黄韬商量在厂子开婚姻介绍信的事儿。

忘了告诉你,黄韬和郁东庆曾经是一个单位的,是个特大型企业,生产石油。郁东庆是转业兵,分配过去的,但上班没到半年就请了长假,和武宁、牛波涛跑到奉京来上大学了。毕业后,也没回去,假期无限延长着,可各项待遇一样不少。他们家烧的液化气,还是凭他的工作证免费领取的,他则在奉京和同学开了家广告公司,都要安家了。

我们五个人坐在王朝饭店大堂免费区,耳旁的音乐,似有若无。

武宁不断地圈拢我,来奉京吧,这儿机会比老家多多了,我能帮你,想写字就去报社、杂志社什么的,想进电台,咱可以一步一步走,以你的才华肯定没问题,明天你听听你和汪虎上的这期节目就知道了,老简单了。

毛静也在一旁帮腔,是呀,是呀,来吧,刘言,你能行的。

我有一点点动心。

大伙儿吃完饭,天已经很黑了。

武宁要送毛静回家,郁东庆得回去陪老婆,据说,他老婆感冒比他严重,还有心脏病。

我和黄韬意兴阑珊,在寒风中的步行街逛来逛去,最后,转到了旁边的一条街上,又七拐八拐地走了很久。我们一直在热烈地讨论,人是不是到外面的世界折腾才会找到自己这样的傻蛋问题,直到感觉有些冷了,才进了一家灯火辉煌的澡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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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到底起到啥作用?

汪虎说,狗屁用没有。

黄韬说,决定人命运。

武宁说,影响见识。

都对。

我的梦在写一些不着边际的文字上,自娱自乐,不需要除了电脑或纸笔外身外任何的东西。天下码字的人太多了,想让它成为职业,以致以此为生,地方小水浅,不行,得挪窝;想有交流,和真正的高手过招,你只能迈出去,因为,老家望海的头顶上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天。

我从奉京回到望海,类似的问题不断纠缠着我,心里闹腾得很。

听汪虎讲,他还做广播剧,大多是找的比较流行或者幽默的小说自己改编的。

我当时就问他,如果我直接写你能用吗?

他说,当然可以,不过,稿费有可能特低,也有可能领导压根儿不批这笔钱。

我说,我不在乎那个,能玩就行。

所以,我开始疯狂制造这类东西。

我像当初迷恋网络游戏一样,占据了办公室的电脑,秘书想出文件,都得到别的部门低三下四地求借。

每天,我都写到很晚,然后,睡在沙发上。

什么时候写累了,就到各个餐厅转转,偶尔去酒吧听一些老外、南方人、当地的土大款聊天。

老外说得太快,我总是想不完整,但碰见孤独的就好办了,和人家逗闷子,教他骂人话。在这方面我有经验,决不掺杂使假,可称童叟无欺。过去有个调酒师,告诉一个常去喝啤酒的外国佬,“你好”叫去你妈的,“再见”叫滚蛋,结果他自食其果,因为那洋鬼子就爱和他打招呼。

听南方人侃,也颇有意思,莺声燕语的,很有音乐的感觉。假如偶尔能听懂几句方言更是兴奋莫名,后来听多了,我竟然渐渐知道一点儿大概意思,基本上都是埋怨酒吧没鸡的。我看他们骂得太激动,就上去解释,不是没有,不在这儿,想找坐台的,去夜总会,想开荤的,去桑拿或开房间等电话。他们往往表现得羞羞答答,还说我误会了,我一转身,他们就问服务员,“傻女,夜总会在哪里呀?我们要看表演啦。”或是,“靓仔,桑拿房几楼啦,我们要去蒸一蒸。”特虚伪。

当地土大款不同,你不用教他脏话,他们语言鲜活着呢,搂个条儿正盘儿靓,一看就不是他媳妇的小女子,开口不离脐下三寸。懂不懂不知道,就是敢灌洋酒,喝XO你要给他上专用杯子,他准保跟你立眼睛,操,瞧不起我?我就爱用大缸子造,换!你问他要几盎司,他当时就把一只脚抬椅子上去,“啥盎师(司)不昂市(司)的?当服务员没他妈训练过咋地?满杯酒、半杯茶,倒满!”喝上更虎,一口一缸,还评价,“还中,就是有股臭胳肢窝味儿。”再看他,肯定开始脱鞋抠脚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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