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候机大厅里有些嘈杂,偶尔有播报航班延误和唤人抓紧时间登机的声音,穿破纷乱,扑进耳里。我坐在6号登机口前的硬椅上,等待起飞。又将是一个多月的昼夜混淆苦思冥想辗转腾挪奋笔疾书粉墨登场,然后,仰望漫天烟花,穿过橙黄大街,丢下明亮城市,驰入空旷高速公路,带着央视演播大厅的欢乐余温,回家,团聚……再然后,又是一年。此前,不足一个月之前的那个此前,我还在一个叫《关东大先生》的电视剧组里,作剧本改编和执行导演,时间竟快得如此粗暴,猝不及防。
我知道,我过上了那种让有些人羡慕有些人不屑有些人猜测的生活。其实,生活就是生活——周而复始,又,不断生长新鲜。我已经进入了一个循环,骨缝间的沽名钓誉催着我,扎上鸡血,抡圆了前进,几乎目不斜视,耳边虎虎生风。直到编辑让我写这个序,我才猛然刹车,并有些发呆——它究竟所谓何来?
暮然间,看见一个坐在电脑前的胖子——那是,几年前了吧?那是一个夏天吧,应该有蝉鸣和燠热,应该没有空调,应该开着窗子,应该吃得很饱——他放弃了一个已经坚持许久的某报专栏,开始敲这些不想换饭的字。那是他长大以后,至今为止,唯一一次没有物欲目的的写作,纯粹得让他自己难以置信,他挥汗如雨,他激动莫名。他在书写他曾经熟稔的一个名为年轻的东西。那些个无风的日子,他感觉自己很老了,而事实上,他那一段时间,比他任何时候都年轻。一切的紧张、慌乱、狂喜、酸涩与干涸都是后来的,后来他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向名利靠拢,直到这一刻,他坐在冰凉的候机椅上,仍然分外尴尬——他已丢了纯真。
记得,我曾想将你们即将看到的这些字,抛到回收站,并不作别。那是我自以为已经熟悉了影视剧的写作以后,觉得它严重缺乏了矛盾冲突,严重缺乏了起承转合,我觉得一旦将它公之于世,便丢了手艺。不记得,是怎样一个岔,把这个念头支开了,反正,它被保留了下来。它可真幸运,可能是因为它曾经那样真诚吧——那是一个人对流淌地追逐,企图力挽狂澜,又无力回天。
当许多个日夜真的奔跑而去,再见它,我感到温暖,我知道,我无法切割那段写它的时间,仿佛做梦,因为,它简单得让我现在汗颜。
该出发了,就说这些,算是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