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格拉斯瓦利(4)

 

苏珊·伯灵是一个漂亮的姑娘,身材娇小、眉清目秀。她的这些魅力,奥利弗·沃德显然也发现了。

他像澄清指控似的耐心解释道:“我父亲的妹妹嫁给了莱曼·比彻。家里的小孩全是她生的——亨利·沃德、托马斯、凯瑟琳、斯托夫人和表姐玛丽·珀金斯。玛丽表姐是小一辈里最厉害的。”他把眼镜叠好,放回口袋,他的牙齿在胡须下白得发亮。他调皮起来,杀伤力还真不小呢。“有个晚上,她和我讲她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光环下。她说,她小时候是莱曼·比彻的女儿,后来是哈里特·比彻·斯托的妹妹,最后‘中了头彩’当上了爱德华·埃弗雷特·海尔的丈母娘。在同辈里,她是唯一让人笑话的。”

他说着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个严肃的小伙子还是会笑的。正当他们笑得开怀,门被推开了。艾玛·比奇的脑袋探了进来,“苏珊?哦,沃德先生,你也在。天哪,这两个狡猾的家伙!你俩躲在这里干什么呢,切磋艺术?”

“在讨论比彻家族的血统。”奥利弗说。

艾玛瞪着棕色的眼睛,锐利地打量着他俩。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就在此时,远处房间里的钢琴声再次响起。“苏珊,我很抱歉,但是迪基·德雷克还有别家要去,他说,走之前要和你跳一支方块舞。沃尔多也凑热闹说,他和你也要至少跳上一曲。这两个家伙一直在喝酒。”

苏珊离开了窗边的座位,找地方藏好她的素描本。奥利弗并没受任何影响,微笑着说:“交给我好了,我替你保管。”

于是,她把画本递给他,去和德雷克家的男孩们跳舞了。那房子里美女如云,苏珊也不算出挑。她不想跳舞,也没人来强拉她。德雷克兄弟一走,她就再也不跳了。60多年以后,她在回忆录里记述了那个晚上。她感应到了时间的多普勒效应:

那个新年晚会,每个客厅都挤满了人。大家四处走动、交换座位,但这间屋里的窗边上却没什么人。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挨着大窗坐着,窗玻璃如同一面镜子,映出房内的所有人。镜中的我们坐在夜幕里,缀着几许灯火,营造出朦胧而神秘的意境。外部世界的黑暗,将最近的那张脸,衬得格外清晰。我拿起随身携带的素描本,要把这张正对我视线的脸画下来。多年以后,窗玻璃中的人影都逐渐走出了我的生活,而今大多数都已过世了。与我共度一生的,只有他。

那是谁的脸?除了奥利弗·沃德,还会有谁。他后来成了她的丈夫。她把他画得像个十字军战士,就只差头盔和锁链颈甲了。他年轻的脸庞透着一股刚毅——这大概就是当年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那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位置上,让自己的脸正对她的视线呢?原因很简单,小伙子看上苏珊·伯灵了。他把素描本还给人家后,就没胆量再去和这么一个受欢迎的女孩套近乎了。但就此作罢吧,想想又不甘心。于是,他才坐得那么近,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仿佛在畅想即将到来的西部冒险。他倔强地挺起下巴,希望自己看上去充满英雄气概。

而她又为什么偏挑他的脸来画?绝不会是随手画画这么简单。依我看,至少来说,他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两人一拍即合,就像是用一滴胶水粘住了两座房子。一个星期后,他去了加利福尼亚。有将近五年的时间,他们没再见过面。他是抱着“证明自己”的信念去那里的——这就是他的性格——而且一待就是好几年,因为他还没能证明自己。尽管如此,他那边写信来,她这边回信去。据回忆录里说到的,信来信往的过程中两人之间逐步加深了“了解”。

但通信这件事并不是她主动为之的,或许她只是在“敷衍”。有意思的是,在保留下来的苏珊写给奥古斯塔·德雷克的一百多封信中,她从没提起奥利弗·沃德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的存在。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沃德回来后的一个多星期。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