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除了琼斯，谁 都别来烦我。”安德森 副队长兴奋地叫着，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把手伸向他手下这名能干的侦探。这句话听起来就像他脸上的微笑一样假惺惺，不过热情的微笑让他那苍白的瘦脸熠熠生辉，深陷的蓝眼睛闪耀着光芒，给他的话增添了几分真诚：“欢迎回来。”
掘墓者琼斯把副队长那小巧的白色手掌紧握在自己大而有力的手中，咧嘴笑着说：“你需要晒晒太阳，头儿，你都快成幽灵了。”他轻松地开着玩笑，仿佛昨天晚上才见过眼前的副队长，而不是六个月没见了。
副队长重新舒服地坐回到座位上，以品评的眼光凝视着掘墓者。桌上的绿影灯照得他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得了坏疽病。
“琼斯，你还是老样子啊。”他说，“我们一直都很想你，伙计。”
“上帝是不会让一个好人倒下的。”棺材主约翰逊说道。
这是掘墓者自从在一次缉毒行动中被本尼·迈森 雇用的枪手射中后，第一次回来报到。他在医院里和死神搏斗了三个月，又回家休养了三个月。现在除了藏在衣服下面的枪伤，以及后脑勺一处指头大小的伤疤，他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还是一张黑褐色的凹凸不平的脸；还是仿佛有火焰燃烧着的赭色的眼睛；还是如同铸钢工人般粗壮的身体；后脑勺上还扣着那顶冬夏不离身的有些压扁了的黑色毡帽；破旧的黑色羊驼呢外套下有一块鼓起——那是一柄长筒镀镍、黄? 镶边的点三八口径左轮手枪，放在他自己特制的枪套里，挎在左肩上。在安德森 的记忆里，他们两个——这两个能干的侦探，带着和他们的大块头一样杀伤力极强的武器——看起来就像两个常在赌城过周末的贪婪的农夫。
“我只希望这场灾难不会让你变得更加暴躁易怒。”安德森 副队长轻声说道。
棺材主约翰逊那被硫酸烧坏了的脸轻轻抽动了一下，一块块移植皮肤瞬间变了颜色。“副队长，”他粗鲁地说，“你是说别像我一样暴躁易怒 吗？”他咬紧牙关，好像停下来咽了口唾沫 ，然后继续说道：“暴躁也比死了好。”
副队长转过脸盯着棺材主，棺材主却不理他直视着前方。四年前，一个流氓朝棺材主脸上泼了一杯硫酸。从那以后，他就赢得了“一触即发”的外号。
“你不必觉得抱歉，”掘墓者粗暴地说，“死了也得不到奖金。”
在绿色的灯光下，安德森 副队长的脸有些发紫。“哦，该死的，”他辩解道，“我是支持你们的。我知道你们在哈莱姆要面对什么。你们的辖区，也是我的辖区。但是队长认为你们在这个地区杀了太多人——”他举起手，不让他们作解释，“那是个无赖，我知道，危险的无赖，你是出于自卫才杀了他。但你已经 被关了好几次禁闭，不久前还被停了三个月的职。报纸一直狂热地批判哈莱姆区的警察滥用暴力，现在各种民间团体也跟着一起起哄。”
“那是几个武装白人挑起的毫无意义的暴力事件，”棺材主咬着牙说，“掘墓者和我并不想动粗。”
“我们只是不愿向犯罪低头。”掘墓者说道。
安德森 副队长推开桌上的文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明白，但他们想把责任推给你们俩。这一点你们和我一样心知肚明。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是履行警察职责，维护社会治安。不冒任何风险，没有证据就不逮捕任何人，除非自卫，否则不要使用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任何人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