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掉火盆,烫瞎了眼睛——”
“胡扯,掉火盆没错,可没瞎,只是一年到头蒙黑布而已!爷再问你,‘宝瞎子’是男的女的?”
“当然是爷们儿——”
“啪!”“九头狼”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一脚踩住他的头,抽出“腰别子”,那锋利的刀刃顶得他脖子流出血,“你是‘白面魈’的人,说,你们把‘宝瞎子’怎么样了?”
“大爷——我不敢说——大爷是什么来头?”
“告诉你无妨,本大爷是你当家的‘白面魈’原先的大哥!”
“你是‘九头狼’!啊,九爷饶命——”
“饶命容易,快说实话,你们把‘宝瞎子’怎样了?”
吓破胆的放羊人终于说出实情。原来,“白面魈”打着“九头狼”的旗号投奔“黑河溜子”,佯称被官军打散,找不到九爷,恳求暂时收留他们。后来,“宝瞎子”起了疑心,可“白面魈”先下手用迷药放倒了“宝瞎子”的人控制了老剿,索性“白面魈”自己扎黑布冒充起“宝瞎子”,四处招摇唬人。
“他奶奶的,还是用下三滥手段!我的名头害了‘宝瞎子’!”“九头狼”叫苦道,“快说,你们把‘宝瞎子’和他的人怎么样了?
“都关在后山洞里。”
“走,咱们快去灭了这帮浑蛋,救‘宝瞎子’!”“九头狼”着急说,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打一面”托日孟克拉住了“九头狼”说,“大哥,先别急,大白天就这么过去,肯定会吓跑了他们,等天黑了再说吧。”
“笔帖式喇嘛说得对。”嘎亚也赞成,皱着眉头说,“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白面魈’为什么始终围着达旗四周转?先是在达旗南部的图尔吉山建窝点,后又从西边绕了一圈,跑到达旗北边的这里,抢占别人老巢不走,还扎下了盘子?究竟为了什么?”
笔帖式喇嘛托日孟克笑了笑,看着嘎亚,幽幽地说道:“很显然,他们的行动跟你们达旗有关喽。蛇尾巴转动,是蛇头在指挥。他们被你嘎爷追杀得四处乱窜,还舍不得远走高飞,你想一想,这不是明明在告诉,他们不能远离达旗吗?这也说明,他们身上可能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高!”嘎亚顿悟,立刻回过头,揪住那个放羊人胸口,喝问:“快说,就你一个人在这儿装作放羊人,为什么?‘白面魈’给你交代过什么话?不老实说,老子就要你的小命!”
“大爷饶命,我说我说,大当家交代,命小人在这儿等候一个人——”放羊人,这个后招募的匪徒为保命,现在是问什么答什么。
“什么人什么时间?”
“什么人,小的不清楚,时间就今天下午。”
嘎亚和“九头狼”、“打一面”等相视一眼,松开放羊人,几个人商量起来。要来的这位神秘客,是什么人?“白面魈”始终围着达旗转,是不是跟这位神秘客有关?他们有什么阴谋?这是摆在他们面前首先要搞清的问题。
“这有啥难的?把他也抓起来,一通乱打不就都清楚了!”“九头狼”大大咧咧地说。嘎亚也倾向这么干。
“不可,一旦这人硬骨头死活不招,那就搞不清他们的阴谋了。”聪明的笔帖式喇嘛摇了摇头说,“我倒是有一个更好一点的办法。”
“快讲讲,这里就数你这喇嘛喝的墨水多!”“九头狼”催促道。
“我们安排一个自己人去冒充放羊人接待来人,把他领进‘宝瞎子’老巢,再见机行事,想法偷听他们的谈话。真要遇到危险,这没什么,外边的大伙儿再打进去也不迟。”“打一面”说出自己想法。
大家听后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冒充牧羊人确有危险,这人一要机警二要是生人,不易被来人认出。
“我来充当这个放羊人吧。”说话的人是嘎亚年轻手下恩和,大家一看他的年龄长相都跟那个放羊人相仿,还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就一致通过了。“打一面”、嘎亚等人再详细盘问放羊人,全面摸清匪穴内人员地理状况和暗号后,让恩和做足准备。
穿戴了放羊人一身行头,恩和就到外边放羊去了。剩下的人押着放羊人,远远地躲在一边的深草丛中隐蔽起来。山口荒原一片宁静,初雪白茫茫地覆盖着大地,地面上唯有的黑点就是那些落在雪地上刨野尸的乌鸦,也有一两只野狐在那里寻觅食物,为果腹它们总是不知疲倦。
黄昏时分,从南边终于出现了一个黑点,逐渐变大,是个骑者。
走近一看,来者竟是那个“水蛇腰”,小恩和差点叫出声来。他随嘎达梅林去过库伦,见过此人。
当然“水蛇腰”是认不得他的。对了暗号,“水蛇腰”急着要去见“白面魈”,恩和热情地劝着他进蒙古包喝碗热奶茶再走,也许长途跋涉口渴,“水蛇腰”听了话下马进蒙古包喝奶茶。这么一拖延,外边的天也就黑下来,远近的景物都模糊不清了。这也是原定的策略,尽量磨蹭到天黑,在黑暗中恩和就不易被认出。
随后,恩和把羊圈进栏里,领着“水蛇腰”,走向后边的山口。
嘎亚、“九头狼”等人远远地不露形迹地跟随着。
进了那条狭长的山口,遇到第二道卡子,恩和头上压着狗皮大帽只露出一双眼睛,学着放羊人腔调对了暗号便继续往里走。第三道“卡子”已接近了“宝瞎子”老巢,从一草垛上传出喊话声。通过之后,恩和突然装作浑身发抖,央求那个上卡子人,称自己可能“打摆子”了,不好带人去见大当家的,请他帮忙把人领过去。那人听后,远远躲着他不敢靠近,叫他赶紧回狗窝躺着去,别到处乱走传染他人然后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走了。
恩和答应着,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他没有去放羊人狗窝歇着,而是暗中悄悄地跟随“水蛇腰”靠近了大当家的住处。
那是一间草房,四处黑咕隆咚的,“白面魈”的人手本来不多,此时都躲在各自住处吃晚饭。四周十分静谧,无人走动,小山谷中模模糊糊只戳着几间马架子。见“水蛇腰”进了草房,领来的人也回到原岗,恩和就如一只灵羊般贴近草房窗下,轻轻偷听。
从窗缝中隐隐看见屋内除了“水蛇腰”外还有两个人,“白面魈”和“狐脸人”。
“水蛇腰”对他们急切地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恩和只听到些零零碎碎的“招垦”、“卓王”、“哈尔章京”等只言片语。
接着,“水蛇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十分郑重地交给“白面魈”。
“这就是乌兰鹤尔?”“白面魈”惊问道。
“水蛇腰”点点头,提醒说:“小心着点儿,王大人说,决不可失手。”
“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出发!”“白面魈”挥了挥手,眼露阴狠的凶光说,“‘水蛇腰’赶了远路,歇口气,先吃饱饭。狐爷,你去把马好好喂一喂,到达旗王府还要赶二百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