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喝酒!”王相林也大笑。
天亮后,雪地上的足迹,变得清晰了。
嘎亚发现,这伙匪徒显然吓破了胆,中途一刻也没敢停留,离开达旗境内后又穿过奈曼北部,绕了一大圈又奔东北方的图谢吐旗草原而去。嘎亚他们也人不下马,马不卸鞍,死死地咬住他们,连续追踪了五天五夜,都有些精疲力尽了。
“嘎头儿,咱们还接着追吗?”有一士兵望着东北方茫茫天际,心生畏悸。
“狗怂了?你没听见老子在梅林爷跟前发的誓?”嘎亚咬起牙,拍拍那士兵肩旁,“其实,奸贼比我们更累,更害怕。弟兄们,咬咬牙吧,完成任务后我恳请梅林爷,给大家放十天假回去搂老婆!”
“好哇,嘎胡子,你可要说话算数!”士兵们高兴了。
“算数,那咱们也得先割下俩贼人头啊!”嘎亚笑笑说。
吃了几口炒米,塞了几把野雪,让马匹也稍喘口气,喂了喂料,然后他们又匆匆上路了。
赶过西拉木伦河谷时,他们听见了枪声。
登高一看,发现二三十名穿灰军服的热河官军,正围打一支五六人的小股“溜子”。那五六人中有一秃头,也没戴帽子,在阳光下油光闪亮。
“不好,是‘九头狼’!他们被官军咬住了!”嘎亚一眼就认出,大声喊道。
“怎么办?嘎大哥,梅林爷交代让咱们跟‘九头狼’会合的。”那个年轻士兵恩和焦急地问。
“救,当然要救!但不能暴露我们身份,这样,大家快翻穿达旗军服!跟我来!”嘎亚迅速作出决定,下命令道。
那拨儿官军是热河李守信的手下,正得意围住老土匪“九头狼”和其残部,满心高兴一举消灭时,突然从背后响起枪声。几乎是一一点射他们,转眼倒下了七八个人,紧接着五个骑士个个如下山老虎般冲过来,穿戴不伦不类,骑射却是一流,马刀闪光快马如风,呼啸着又砍倒几个人。这一下官军乱套了。正困兽犹斗的“九头狼”,还有如今已叫“打一面”的托日孟克的哈斯博等人,一见一支救援队从天而降猛击官军,忍不住
狂喜。
“九头狼”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冲,快杀出去!”
六七个人纷纷上马,从里往外冲杀过去。官军残部一见不好,受两头夹击,开始慌乱地撤退,有的抱头鼠窜。
“陶大哥,别再追了!”嘎亚从杀红眼的“九头狼”后边喊。
“嘎亚兄弟!原来是你救了我们!”哈斯博高兴地抱住嘎亚。“九头狼”也跑回来,大咧咧地和嘎亚相见,亲热地感谢。
“二位老大,咱们先撤离这里再说话,我担心官军增加人马会杀回马枪。”嘎亚望着官军撤走的方向说。
“好,往哪个方向撤?”“九头狼”问。
“往东北,奔图谢吐旗南山。跟我来,我还有话跟你们说。”嘎亚说完,带头勒转马头向东北飞驰而去。
“九头狼”和哈斯博“打一面”托日孟克对视一眼,也迅速带着“黑狐”等四五名铁杆兄弟,快马加鞭跟随嘎亚。河口草地上卷起一股雪尘。
一口气驰出几十里,又沿一条小溪溯流而上,上岸后再走丛林彻底遮掩掉踪迹后,他们才下马歇息,说话。
嘎亚正式施礼拜见“九头狼”、“打一面”等另几位兄弟,并把这次的出行任务以及嘎达梅林的旨意告诉他们。一听他们在追剿“白面魈”和“狐脸人”,“九头狼”更是喜出望外,大叫道:“太好了,老子恨不得扒了他们皮!你知道,老子也正在四处打探这俩贼下落,却在这儿中了官军的伏击,他娘的!”
“九爷,我一直在想,这两个恶贼为什么绕了一圈又逃往东北的图谢吐旗?”嘎亚若有所思地问。
“在达旗你们在追他,在奈曼有我们在找他,他们只有奔北边图旗边界喽,等等——”“九头狼”突然想到了什么,撸了一把秃脑袋,一拍腿说,“他们可能去投奔某一处,他娘的腿!”
“哪儿?”
“‘黑河绺子’!”
“活动在图旗南部山区的那股马贼?”嘎亚问。
“对喽!嘎胡子果然见多识广,去年‘白面魈’随我去图旗进马时,见过那位‘黑河绺子’的大当家‘宝瞎子’,有过一面之交,这两贼肯定是投奔他们山头躲风头去了!”“九头狼”摩拳擦掌,兴奋地说,“咱们快走,直接去找‘宝瞎子’要人!”
“哈哈,梅林爷命我和九爷会合,果然没错!九爷你想必知道怎么找到‘宝瞎子’的老窝了?”
“当然,包在我身上,跟我来!”“九头狼”说着就上了马,于是,一行人纷纷上马,跟着“九头狼”直奔东北方的图旗大草原而去。
一片空荡荡的山口,戳着一顶歪扭的蒙古包,包前散放着十几只白毛脏黑的瘦羊。一个放羊人歪躺在羊群旁的雪地上,似乎是睡着了。“九头狼”示意大家下马,躲在土坎后。
“一个穷放羊人——”有人嘀咕道。
“穷放羊人?嘿嘿,那是‘宝瞎子’的前卡子!”“九头狼”笑道。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九头狼”把马缰绳交给“黑狐”,独自摇摇晃晃地冲那放羊人走过去了。
还没走到跟前,本来睡着的放羊人右手已举起一杆枪,人依旧躺着,喝道:“站住,再上前一步,你的卵蛋就没了!”
“呵呵,别介,朋友,宝山有宝塔,宝塔有宝匣!”
“你胡咧咧个啥?啥宝山宝塔的,快离开老子这儿,滚远点!”放羊人不耐烦地轰赶他。
“八仙落九爷,九爷挂九刀!”“九头狼”又说出一套黑话,见对方依旧傻不愣登没反应,就笑呵呵地改口说道:“你是‘宝瞎子’新入的伙计吧?”
放羊人这才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翻身站起,惊问道:“你是哪路大爷?咋知道俺们大当家的?”
“大爷是‘宝瞎子’拜把子大哥,你是新来的,不怪你不认识。”说着,“九头狼”就走到了放羊人跟前,举了举手说,“爷没带家伙,别紧张,路过这儿口渴了,到你的卡子包里讨碗水喝——”
放羊人迟疑一下,还是走向后边不远的蒙古包。包里没其他人。于是,“九头狼”一个掌把那放羊人砍晕,推进了蒙古包里,然后向后边招了招手。嘎亚、“打一面”等人迅速跑过来。
“九爷,他不是‘绺子’,是‘控子’?”嘎亚忙问。
“老子也在纳闷,我和‘宝瞎子’暗号,他一句也听不懂,‘宝瞎子’可能出事了!”“九头狼”把一瓢冰水泼在放羊人脸上,那人慢慢地呻吟着醒来。
“你们是谁?敢打宝爷的人——”
“你他妈的还敢冒充‘宝瞎子’的人,嘿嘿,那老子问你,‘宝瞎子’为啥叫‘宝瞎子’?”“九头狼”不慌不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