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最不堪的境遇中,只有自己,肯自救与不肯自救,才分出了高低。
01
时光荏苒,再艰难,日子也总会过下去。
秋天无声无息地再次光临了这座城市。在这座以冬天著名的城市里,一年有六个月冬天,夏天匆匆而过,一场雨过,秋天也许就不请自来了。
榆树落叶迟,白杨一片一片黄叶落地时,榆树还是华盖亭亭。
天有些阴,踩在满街的落叶上,还是有些萧瑟的感觉。
匆匆走到苏亦朗的“木木夕木目心”酒吧,陆希格的鼻子尖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苏之简、吴建芳过世后,苏亦朗把闹吧改成了静吧,要照顾姐姐,还要顾着摄影工作室,便问陆希格有没有兴趣帮他打理酒吧。希格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了。
人生经历过这么多变故,希格真的想平静些,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了。姜虹给希格提了个建议:“朋友之间,最好不要有经济往来。苏亦朗做了你的老板,若有什么不愉快,亦晴也跟着难做!”
这点陆希格倒不担心,她挺了解苏亦朗的。她相信自己会是苏亦晴一辈子的朋友,苏亦朗也便跟自己的弟弟一个样。况且,她在金钱上也不是很斤斤计较的人。经历过这么多事,苏家姐弟也没个亲人,自己比亦晴略大,当成他们的姐姐一样。
“木木夕木目心”几个字是用黑墨写在一块木板上,做得很古朴。陆希格来的第一天问苏亦朗这名字是什么意思,苏亦朗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下:“拆开的‘梦想’两个字。你看,所有的梦想都被残酷的现实一拳一脚给拆开了。”苏亦朗苦笑了一下。
接手酒吧大半年,客人不是很多,却都是回头客。客人也多是年过三十的人,过了爱热闹的年纪,喜欢静静地坐一坐,点一杯清茶或者果汁,或者三五个朋友来这里聊一聊,或者有人干脆拿本书到这里找个角落混上一小天。慢慢地,和希格成了朋友,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朋友小聚的地点。
希格也喜欢能在这么浮嚣的社会里能够沉静下来的人。他们都是城中有些文化的人,希格常常听他们说话,很受益。
苏亦朗说:“你快成乔治·桑,把这变成文人沙龙了!”希格的脸红了一下,“我可没那本事!”
希格进酒吧时,苏亦朗一个人在。这个时段,没什么客人。亦朗喝了一口酒,冲希格笑了一下。
阳光清朗地落进原木装修的酒吧里,酒吧的墙上是些黑白的静物和人物的照片,都是苏亦朗拍的。很多客人因为喜欢这样的调子询问摄影师,然后去亦朗的影楼去拍照。
苏亦朗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衬衫、一双翻毛的大头鞋,手指里夹着一棵烟,有些落拓忧郁。陆希格很心疼这个弟弟一样的大男孩,他本来是这城中过着最优越生活的年轻人。开着一辆华蓝的斯巴鲁翼豹,有一家个性摄影工作室,跟人合伙开着一家酒吧。一年前那朋友移民去了新西兰,他便把酒吧一手接了过来。苏亦朗人也长得帅,像偶像王力宏,又是能玩能说的类型,身边的女孩一个一个换过去。他所能做的不过是由着性子做自己喜欢的事,能玩就玩玩。也有能力,钱没了,就紧着手赚一点。那是陆希格所羡慕的。她一辈子为父母操心,为老公操心,为孩子操心,一辈子没有那样的自由。
可是,短短的两个月间,他失去了三位至亲的亲人。留下一个姐姐,每周要看一次心理医生。苏家二老过世后,何维在葬礼上出现,跪送磕了三个头。苏家父母烧头期时,曹可非来告诉亦晴姐弟,何维撤了诉。曹可非说:“如果你还想打离婚财产官司,咱们可以另案起诉他!”亦晴用很陌生的目光看着曹可非,她觉得这话他不应该问,钱算什么呢?花完了可以再赚。在她苏亦晴心里,钱真没那么重要。那么重的情分都没了,要那钱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