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会了吗?”
看起来依然沉稳的小活佛答复:“现在比较清楚什么是开关,有很多功课要做……”
仍腼腆羞涩的图库(转世者)有问必答,既成熟又稚嫩,仿若一个古老的灵魂住进新鲜的生命,还在试图熟悉中,相当有趣。
相隔十多年,当我第二度向这位小活佛献哈达,他按传统礼仪双手捧着我的双颊接受礼敬,一股亲切的暖流涌上,一霎时,忘了他只有19岁,仿佛长者般布施柔和的慈悲,我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落泪。多年来穿梭在宗教气氛浓厚的区域,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感受到宗教的自然力量。
我尽量,在接触佛学的时候不去触碰信仰的部分,却无法避免在与某些转世者面对面时的奇特感受。这不仅只发生在我身上,相信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经验。如何将此机缘转成学佛的力量而非迷信的耽溺,则需要好运气遇上醒钟一样的老师,给予适时适地适当的棒喝。
记得某回到东不丹,在刚刚落成的寺庙旁的院落里,见一孩子两眼发亮,忽然心有所感地问他是否是七岁,他告诉我是的,接着我与这自我认证的孩子聊了一整天。这孩子在四岁那年跑回前一世的家,从院落里挖出生前埋下的一袋银子,捐给寺院后,向父母宣告出家:“我前世未能认真修行而娶妻生子,今生一定要出家……”同时告诉泪流不已的前世妻子:“你已经老了,我不能要你,更何况我要出家了,你回去吧!”说这话的孩子,当时只有四岁!
这种轮回故事始终带给我相当的困惑,然而亲自面对面与一个口若悬河的孩子论生死还是头一回,教人迷惘极了。
就如同漾钟会晕车的四岁儿子不顾母亲反对,坚持送我去机场时,像个老头儿般教训彩羚小心驾驶:
“不要说话,专心开车,放慢速度,否则我们永远到不了机场,而会一起滚落山谷……”
我忍不住问他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他居然回答:“我才刚刚出生,还没死呢!哪儿知道怎么死的?”
言下之意,这问题冒犯了“他老人家”的忌讳。于是,我立即机灵地改变话题,问他前世住在哪儿,他马上顺口流利地答复:“附近的一座老房子里!”
在不丹谈论生死,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毫不稀奇。
寄居在老师家的时候,有位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的老修士受邀去为人祈福,听说老修士的法力高强,救过许多人。老先生平时顽皮不羁,衣饰邋遢,实在看不出老人家有此本事。在他出门去医院看病危老友时,我忍不住开他玩笑:
“你去帮他念经以后,他就会好起来吗?那就不会有人死掉了,真不错!”
老人家回头眨眨眼一笑:
“我尽本分诵经,重病的人也要尽自己的本分守住他的命。他会不会活下去,是由他自己累积的业决定,跟我没关系。”
没料到他是这样想的,我意外得大笑不止。直到现在,一想起他当时的表情,仍是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