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境内的道路,完全蜿蜒于重山纵谷之间,若非熟悉地形,技术再好都很难行驶。据说有外地来的朋友自认驾驶技术不错,结果差点儿翻落山谷,当时车子挂在半空中,吓得他好半天动弹不得,回家后,一整年不敢开车。
峭壁上凿出的路面大都只能容纳一辆半的车身,偶尔转弯处才有回转空间让来车交会。而且,除了少数地区有高不及膝的水泥围篱外(以不丹人行车的速度,这聊备一格的围篱根本挡不住任何飞出线的疯狂车子),大部分都没有任何遮蔽,驾驶者只能自求多福。每次在山壁上看到那些飞奔而去的车子,都非常赞叹,不仅仅只是技术高超,简直胆识过人。这居然还是不丹地区的普遍现象,可见不丹人在温文儒雅的外表下,其实有着极为强悍的生命力。
我从小就容易晕车,连坐火车、飞机都晕,更别提在山路上弯来弯去了,成年后好些,但若走山路还是只能坐前座或自己驾驶。奇妙的是,到不丹后就从未发生过任何一次晕车现象。多年来,在这崎岖蜿蜒的颠簸路面上来回多少趟,都没让我不舒服过,不知道是因为空气好,还是因为风景太美,教人忘了难过呕吐,甚至,还变成了一种享受。山路上有很多可爱的惊奇,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意外,每次经过同样的路段,都不会有重复的感受。
除了四季多变的风景外,沿路会冒出各种野生动物,雪雾茫茫中也可见茂盛的花朵绽放。若行驶在海拔起伏较高的地区,那更是瞬间就能经历春夏秋冬的四季变化,有趣极了。然而,更有趣的还不止于此,简朴风趣的村民更是幽默感十足地随时自娱娱人,从来不放过任何一点打趣的机会。
有回,正在山路上疾驰,忽见一老汉驮着沉重的农作物,我老远地盯着,过了许久还回头望。老师见我一脸不忍的表情,不等我开口便叫司机把车开回头,我立时高兴地跳下车准备付钱,老师已交代随从去付了五十块钱买下那一麻袋的药材。我手中抓着一百块钱懊恼着,老师说:“你知道这麻袋药材只值五块钱吗?他已经发财了!还省了一天的路程。”走一天的山路只换得五块钱,对我这城市来的乡巴佬来说,冲击太大了,一时无法回神,只能傻傻地沉默着……
听说,有更驴的城市土包子到山上供养闭关房里的修士时,拿出一叠叠的钞票,都被终生不出关房的修士用舌头舔舔贴到墙上补破洞了。长年住在山洞里的人哪里知道钱的意义是什么,唯一派得上用场的功能就是补墙壁啦!
除了主要的城市外,不丹境内大部分地区仍处于以物易物的状态,以自己的农作物换取生活必需品。这也是政府必须严格管制观光客入侵的主要原因之一,外来的货币文化以及强势自由经济体系,将严重影响原来宁静的市场交易。
我在五年前购买的kira(不丹传统手织女性服饰),编织繁复的约需两三百美金,如今都要上千美金才买得到。许多好看的手工织品都被那些西洋旅客高价买走,更别提古老的织品,早就被各大博物馆收藏。编织费时的kira已经变得供不应求,连当地人都快要买不起,必须使用进口的机器织品取代。再要了不多久,恐怕没多少人能穿手工kira,而要改穿廉价仿冒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