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法往往是从最低处入手,最玄的法也是最平常的法,所以至道必须落实在我们日常的举心动念上,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平常心是道,日用之为道。如果不落实在日常之用上,就是叶公好龙,说食不饱。一个人,只要他有道心,哪怕他做的是最低贱的工作,他都能在平常的生活中真正地潇洒起来。
庄子笔下有很多这样的道人,他们是最贫贱的人,同时他们又是过得最自在潇洒的人。因为他们有道心,心与道相应,行与道相应。反过来讲,有些富贵中人,如《红楼梦》里的富家公子小姐,个个烦恼多多,麻烦多多。我们经常看历史剧,历朝历代的官不好当,皇帝也不好当,没有哪一天的日子过得安生,哪能像我们现在这样,坐下来自在无拘地喝茶摆龙门阵呢?如今有些老板当大了,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一会儿怕生意拓展不开,一会又担心金融危机来了,每天还得惦记着生意场上的敌人,防着公司里的内贼。所以,钱多有钱多的难处,权大有权大的难处,像我们这样逍逍遥遥、自自在在的,确实是神仙过的日子。
十年前,李绪辉老师、杨光岱老师写信给南怀瑾先生,说成都的朋友们想做点事。南先生说,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这样好累好苦,哪能像你们那样喝茶聊天。我想求你们这种清闲,是求而不可得啊!人为名累,人为事累,的确是不一样的。
事情本身不分富贵贫贱,关键在我们的心上。如果把我们的心打点好了,虽贱犹贵。道人不等于是贵人,贵人也不等于是道人。《五灯会元》中的人物也好,庄子笔下的人物也好,如果真正是体道而行的人,即使是没有衣服穿,饭也吃不饱,但日子一样过得滋润、潇洒。相反,为富贵所累的人,为名誉所累的人,那个日子反而过得凄凄惶惶的。所以我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把我们的心摆顺了,日子就过得高兴。依我看,乞丐讨了个热包子所得的欢喜心和老板做生意挣了一百万所得的欢喜心,没有什么差别。
事业上的任何顺逆成败,都会转化为一种精神作用,即心理上的一种承担。这种承担更直接地说,就是人的喜怒哀乐。富贵人与贫贱人的喜怒哀乐是平等的,情绪没有贵贱之分。我曾在书上说,对人而言,世界上有几大平等:太阳是平等的,地球是平等的,空气是平等的,水是平等的,时间是平等的。就时间而言,它并不会因为你是皇帝一天就给你48小时,让你活够一万岁。那是不可能的。严格说来,这些都是平等的。
去年,我在梅州千佛塔遇见一个美籍华人,他是专门回国参加千佛塔水陆法会的。这位师兄是学密宗的。晚上,我们住在一个房间一起摆龙门阵的时候,他十分热情地送给我一个转经筒,还有一些活佛的开示。看他满怀着教化、普度众生的情怀,我便一一笑纳了。然而听他不停地说法教化,显摆自己的功德,于是后面的龙门阵,我也开始不客气了,说了点"调皮话",说得他恍兮惚兮的。
说到藏地修行的喇嘛,他说,他们曾迎请在喜玛拉雅山岩洞里修行的喇嘛出来在美国传法。一切供养圆满之后,在万人的盛大法会上,喇嘛说:"我哪里有什么法,你们非得让我传,那我就把最要命的法传给你们:嗡嘛呢叭弥!这个六字真言,你们回去好好修持就行了。"说完便下了讲台回去了。这位师兄说,当时求法的人个个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