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子张曰十世可知也

子张曰:“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十世”就是指十代人。“殷”就是“商”,“礼”是泛指典章制度、风土文物等。“损益”就是增减的意思。

历来解释有两种指向:一种指向未来,一种指向现在。现分述如下:

A.指向未来。

子张问孔子:“现在可以知道未来十世以后的情形吗?”孔子回答说:“殷继于夏,周继于殷。殷、周的典章制度、风俗文物是沿袭了它们的前朝,加以增减而成的。而这些增减的部分是有资料可以查知的。察往而可以知来,周后百世的情形是可以预见的。”

B.指向现在。

子张问孔子:“未来十世以后的人是否可以知道现在的情形?”孔子回答说:“殷继于夏,周继于殷。殷、周的典章制度、风俗文物是沿袭了它们的前朝,加以增减而成的。而这些增减的部分是有资料可以查知的。换言之,现在周的典章制度等,是沿袭殷再加损益而成。如果把这些损益的部分还原,就是殷的典章制度了。同理,由于殷、夏间的损益也是可以知道的,如果从殷还原这些损益,就可以了解夏了。只要像夏、商、周之间一般,有损益文献的存在,就算周后一百世,也可以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形。”

那么,到底是哪一种正确,或者原意是怎样的呢?笔者以为子张的问语应取A。孔子的回答应取B。这是第三种指向。

为什么说子张的问语应取A呢?因为孔子有“好古,敏以求之”的个性,好古就是喜好研究历史,而子张是孔子学而有成的弟子之一,他对历史必然也是有概念的。一个对历史有了解、有概念的人,大概不会问出:“未来十世的人是否可以知道现在的情形?”反而可能是子张对于过去与现在了解很多,面对更有学问的老师,忍不住要问他:“凭老师这样丰富的学识,不知老师是否可以预见十世以后的事?”所以说,子张的问话应是A。

为什么说孔子的回答应取B呢?因为事实上,世事的变化非常复杂,引起世事变化的因素何止亿亿万万。由于国家社会是一个活性的超级系统,到处都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由无穷的变化引发变化,这不是我们人智所能预见的。我们最多只能看到未来模糊的趋向,但绝不可能事先看到未来的面貌。我们对于未来仅能止于趋向性的推论。(如果有人说:“以分析而论,未来定会如何如何。”姑不论他的学术地位有多高,他的言论实际上已经跨越了“能知”界线的范围了。这种跨越“能知”界线的臆测之言,在《论语》里有个专有名词,那就是孔子四绝“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中的“意”。)既然孔子的“毋意”乃众所周知之事,那么孔子回答明显是B而非A了。

合起来说,本节似应解为:子张问孔子,是否可以知道十世以后的情形。孔子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只说:“如果历史记录都能妥善保存,百世之后是可知道现在的情形的。”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