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尼·菲尔德:不是一般地需要勇气。我父亲那时是国际银行(就是后来的国民银行,是哥斯达黎加最大的银行)的主席,他们坚持把我父亲的照片印在10克朗纸币上,衣领上还别着东方明星社的小星星。这件事激怒了天主教会,他们在报纸上发表了大量激烈的言论,说这明显是狡诈之举,是想把克里希那穆提的思想强行在全国进行推广,因为人们会问:“那个星星是什么意思?”于是就会被告知更多关于这颗星星的事情。这场争论以神智学庙堂遭到焚毁告终。后来一个神父站出来说:“是我把它烧掉的,我以神的名义用火炬将它点燃。”真是一场让人感到刺激的风波!当时受政府控制的《信息》报上还开设了专栏,刊登《在指导灵的脚前》的文摘,搞得风风火火的。成为明星社成员一时间还因此成为一种时髦,很多人——甚至很多内阁成员——都戴着一颗小星星。我觉得那其实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为了讨好总统而已。就这样,在蒂诺科如日中天的时候,克里希那吉也到处受追捧;然而等到蒂诺科下台被驱逐出境的时候,克里希那吉也不流行了。虽然他被卷入这场政治运动,但他始终是无辜的,他根本一无所知。当我把这些讲给他听时,他觉得很有趣。
艾芙琳娜·布劳:蒂诺科失势后,这股克里希那穆提狂潮一定随之终结了吧。
希尼·菲尔德:嗯,克里希那穆提的声望急转直下。但另一名通神学会会员兼明星社成员胡里奥·阿科斯塔(Julio Acosta)紧随蒂诺科之后登场了。他很有魅力,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做过教授,后来成为对蒂诺科发起革命的人之一。当他带着由劳苦大众组成的军队进入哥斯达黎加的时候,蒂诺科已经出逃了,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胡里奥·阿科斯塔竞选总统,并成功当选。于是那一整套事情又重新上演——出版克里希那吉的文选以及《在指导灵的脚前》的摘抄,克里希那吉重新走俏。
艾芙琳娜·布劳:克里希那穆提私下有没有和你系统谈过他的教诲?
希尼·菲尔德:他经常谈,但仅仅是泛泛而谈。除非你提出特别具体的问题请他解释,他才会详细说明。我俩能成为忘年交,主要是因为我从来不就他的观点对他进行逼问。我喜欢跟他在一起,他绝对是个迷人的人。我喜欢他的幽默感,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小孩,所以我经常收集笑话讲给他听,让他开怀大笑。
艾芙琳娜·布劳:但是就像你说的,你当时很年轻,才十六七岁,而他相对成熟。
希尼·菲尔德:没错,他当时大概28岁,或者是30岁。
艾芙琳娜·布劳:虽然年龄差距很大,你们还是保持了长久的友谊?
希尼·菲尔德:是的。他跟我在一起很随意,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跟他在一起也觉得非常随意。
艾芙琳娜·布劳:你如何描述他的性格呢?你说他很幽默,但你是否感到他身上有一种潜在的严肃感?
希尼·菲尔德:是的,对此我非常肯定!他非常严肃,而且喜欢把周围的人当作观察的对象,思索“你将在这世界上做些什么”之类的事情。我发现克里希那穆提有一种非凡的无私,他真的对你感兴趣,对发生的事情感兴趣,他是绝对真诚的,不带丝毫伪装。
艾芙琳娜·布劳:那些年你在美国一直听克里希那穆提的演讲。你去过其他国家听他演讲吗?
希尼·菲尔德:我去过荷兰的奥门,他叫我去奥门参加预备营。我在那里度过了痛苦的10天,被关在小屋里,根本见不到克里希那吉。终于有一天,艾米莉女士说:“克里希那吉将于明天凌晨三点钟见你。”第二天三点钟我去敲克里希那吉的房门,他说:“请进。”他身穿金袍,显得很华丽。我站在原处不动,看着他,他便叫我进去坐在他旁边。我已经不记得我们谈话的内容了,好像不是什么特别有意义或重要的事情。但是我忽然感觉从自己的身体里飘出来,那是特别喜悦的经历,我从未体验过,好像有些东西要穿透到另一个世界中去。克里希那吉说话时,我竭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要欢呼出来。我没跟克里希那吉说这事,直到好多年以后我在马利布时才告诉他,他对我说:“真遗憾,希尼,那本应是个突破,但是你没有跟进。”好了,想想我当时只有17岁,而对于一个17岁的孩子,这世上有很多吸引人的事情。当那种经历降临,你或者把自己彻底交出去,而根本不管会发生什么;或者撤回来,门也就关上了。事情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