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仅存的真实感乃是我曾偶尔哭泣(3)

刀,蛇形的伤口,被血染红的床单……还有撕破的雨伞。

有一次英善来过慧婉家,走的时候留下了一把雨伞。这么一想,那时候好像还是春天。可能是因为第二天下起了雨,慧婉才有机会打开那把伞。瘦瘪的黑色雨伞在打开的那一瞬间,慧婉本该察觉出些什么的。英善的雨伞被撕裂开,有如破衣服一般。这些撕裂的地方并非偶然造成,而是用利器刻意划开的。那个时候,慧婉全然没有想到这件事是英善所为,而是觉得这可能是英善两个淘气孩子中某个的“杰作”。“你怎么不好好教育一下孩子?”慧婉很想这样问英善。然而,当她打电话给英善时,英善只是简单地说:

“哦,没什么的。扔掉好了。”

那之后,两个人只是简短地聊了几句。电话的那一头似乎正忙着给英善的婆婆办生日寿宴。由于太过于嘈杂,双方都听不太清对方说的话。慧婉本想轻描淡写地和英善讨论孩子的问题,然而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另一端的喧哗声冲散了。

后来慧婉便把这件事忘了。可现在一想,要是当时能稍有察觉,想必就会有所预感。然而,慧婉之所以没有不祥的预感,全然是因为对方是英善。英善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沉稳,如果这样的定义恰当的话,可以说她特别具有女人味,对任何人都很温柔。正如京惠所说,人们根本想不到英善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听说英善拿刀割伤自己并住院的那一瞬间,慧婉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那把撕裂的黑色雨伞。如果伞真是英善故意划破的话,那么当她用锋利的刀划开那把油黑的伞时,该会有怎样的表情呢?

慧婉走到音响前,把声音开得很大,接着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归根结底只是些没有根据的想法罢了,慧婉如是安慰自己,随后便深深地吸了口烟。这时候,公寓楼道传来了某个人沉重的脚步声。霎时,慧婉仿佛感到有人即将入侵一般,恐惧感随即袭来。她没敢吐出刚吸的烟气,只是紧紧闭住呼吸。呛人的气体逐渐封存在嗓子眼里,一阵咳嗽似乎难以避免。慧婉像是害怕暴露身份似的,久久地屏住呼吸。仿佛一旦被谁发现自己,就会有某种东西遭到毁灭。她那略微有些棱角的脸因而变得像一粒又红又圆的栗子。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了钥匙声响和“砰”的关门声。也许是隔壁单身的中年男子现在才回到家吧。慧婉终于得以畅快地咳了出来。然而咳嗽来得过于猛烈,慧婉一下从沙发坐到了客厅的地板上,把身子屈成一团,用手撑着地面,费力地咳嗽着。过了好久,咳嗽才渐渐停住,而原本用发卡固定的头发也有几缕滑落到了耳边。慧婉取下发卡,把滑落至肩部的头发重新扎了回去,随后走到电话前拨起了号码。号码是英善家的,尽管有些晚,可慧婉觉得对方会理解自己,于是耐心地听着话机里传来的连接声。大约响了20多遍,电话最终还是无人应答。慧婉放下手中的电话,重新坐回了沙发。

啊,曾经有过这样一件事。那是在一次聚会上,多年未见的大学同窗们纷纷谈论着孩子和别家夫妻吵架的话题,也有的人只是一个劲地夸耀自己的丈夫。就在大家讨论婚姻生活中女性如何才算通晓事理时,英善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就算再聪明,学业再优秀,哪怕拥有整个世界的智慧,还是得向命运低头!没有什么比命运更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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