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教堂回家之后,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沙利文教士今天气色不错。他那段关于耶稣论述贫穷的布道词很是精彩,真希望你们也听听。"
是啊,没错,老爸。
只要有可能,父亲就走中庸路线。我估摸着,这就是他长期得以留任议员的原因。他这个人会一边亲吻着人世间最丑的婴孩,一边还能说出一些溢美之词。"他好安静",他会这样评价一个大脑袋婴儿。如果孩子脸上长了一块大大的胎记,他会说:"我敢断定,她会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孩。"有那么一次,一位妇女推着轮椅出现在竞选现场。父亲看了看轮椅上的孩子,随口说道:"我敢断定,你一定是班上最聪明的孩子。"他居然说得分毫不差!没错,这是我父亲的拿手好戏。真的,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奉承别人。他不是个坏人,真的不是。再说了,他从未动手打过我。
可是,他却没有见证我的成长。我讨厌这样说。现在有些人动不动就拿这个说事儿,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我老爸……他不爱我……于是我就去表演脱衣舞了。我并不想拿这个做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父亲一年有九个月不着家。他住在华盛顿特区的某个公寓,远在三百英里以外。妈妈不愿随他居住,理由竟然是他们希望我"像他们一样"成长。
当然,在我父亲成年之前,他的父亲还是为他做了不少事情。他带他打猎、钓鱼,教他打球,参加生日聚会。可是,对我来说,父亲却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我几乎不认识的陌生人。在我生命最初的几年,我一直认为,天下的父亲都不住在家里。可是,有一次在幼儿园,我的好朋友埃里克·亨特问我,昨晚在我家里出现的那个家伙是谁。那时我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他是我爸。"我得意洋洋地说。
"哦,"埃里克一边在我的便当里找牛奶,一边说,"我不知道你还有个爸爸。"
他可真会揭人短处。
就这样,我在妈妈的呵护之下长大成人。没错,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又漂亮又温柔,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那种妈妈。可是,对于我的人生,她毕竟没有,也不可能施加阳刚之气的影响。父爱的缺失,成长的幻灭,让我小小年纪就开始了叛逆。不过,告诉诸位,我的叛逆还不算离谱。我和小伙伴们会在晚上溜出家门,有时往人家的车窗上涂抹肥皂,有时在教堂后面的墓园吃水煮花生。可在50年代,这些行为只会让家长摇头皱眉。他们私下交代孩子:"千万可别学卡特家的那个坏小子。他很快就会蹲班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