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花青安排此计时,为了让秋家兄弟不露破绽,曾简略地讲述过这件子母连心玉珏的来历:此珏乃是秦落羽以秦家绝技所造,因原因特殊,玉珏上并未存留秦家暗记,秦家灭门后,再无人能造出这般以假乱真的血玉,而真伪甄鉴之法更是只有三个人知道:花青、秋叶红与秋叶白。
如果除了这三个人,要是还有谁能甄鉴玉珏真假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秦家的传人!
这才是秋叶白大功垂成之际毅然抽身而退的真正原因,只消再等三日,他便可以确认叶迎风究竟是否秦玄策!
秋叶白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只要确定叶迎风便是秦家遗孤秦玄策,那么接下来便是水到渠成:易位而思,叶迎风最想做的事应有两件:复仇和重振秦家,这两件事也正是秋叶白所想的,在他看来叶迎风显然已为秋明月着迷了,控制了叶迎风,秦家与秋家又有区别吗?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连老天都在帮他,花青处心积虑地筹谋一切,却为他秋叶白做了嫁衣,这可真是妙不可言……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
“二老爷!不好了!”秋府管家跌跌撞撞地迎了上来。
轿子里的秋叶白的眼角狠狠地抽跳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沉着脸训斥道:“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什么事?”
管家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大爷……大爷没了!”
天地间倏忽一暗,明月钻入了厚厚的云层之中,没有人看见秋叶白眼中一闪而逝的夹杂着痛苦和解脱的复杂神色。
是夜,秋家大爷秋叶红被发现暴毙于卧室,其时秋叶白身在铁家。
秋叶白终于成为了秋家实至名归的主人,从他决定对自己的大哥下手的那一刻起,他便清楚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然而自古就是成王败寇,至于过程谁又会在意?
铁春风屏退所有人,昏黄的烛光下,房中只有他与叶迎风相对而坐。
“迎风,老朽要多谢你……”静默许久后,铁春风有些艰难地说道,“若非你相助,今夜我铁家怕是要鸡犬不宁了。”
叶迎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珏:“铁伯莫要急着谢我,也只是拖延了三天而已。”
铁春风眯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眉目清秀的叶迎风,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起另一张清俊隽雅的面容,现实与回忆渐渐重合,他的心头猛地一震:这两人竟给他一种神似的感觉,而实际上他们的气质迥然不同,眉眼倒有几分相似……
“铁伯?铁伯!”叶迎风奇怪地看着走神的铁春风,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两下,将他惊醒,“铁伯,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
“不必!”铁春风歉然地笑了笑,深深地望了眼叶迎风,“老朽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你和我这位故人很像。”铁春风神情有些沉重。
叶迎风“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笑问道:“有机会可要见一见您口中的故人,瞧瞧是不是真的像。”
铁春风脸上浮起怅然之色,涩声道:“可惜,他已辞世多年了。”
“那可太遗憾了。”叶迎风应道,神情中却看不出有丝毫的遗憾,其实此刻叶迎风的心几乎破腔而出:铁春风口中的故人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让他大失所望的是铁春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迎风,请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此珏究竟是真是假?”铁春风指着在闪烁的烛光下殷红流动的玉珏正色问道。
叶迎风仔细观察铁春风的神情,看起来并不似作伪,不禁暗暗奇怪,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此物真假?
“铁伯,我很奇怪……”叶迎风双指夹起玉珏,对着烛光能清晰地看见其中遍布着无数形状各异的血沁,“连您都无法甄鉴其真伪,哪位高人居然一口咬定此物系赝品?”
这正是叶迎风想不通的地方,从铁春风和方才那些行家的反应看来,他们既不能肯定这件子母连心玉是真品,亦无法证明它是假货,这根本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铁春风完全可以咬定玉珏就是真的,谁又能奈何他?
铁春风苦笑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声音沙哑地说道:“秋叶白说他有法子证明此物为假,若我不服可当众验证!”
“你相信他的话?”叶迎风皱眉问道。
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铁春风的目光透过窗口,投向黑漆漆的夜空,幽幽道:“我不信,但我不敢赌!”
叶迎风无言以对,是的,这正是铁春风的死穴,他不敢拿铁家百年信誉冒险。
沉默了半晌,叶迎风苦笑摇头:“更何况这件玉器上还留有你铁家的暗记……”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铁春风会被秋家逼到了绝境。
铁家能够在波诡云谲的江湖屹立百年而不倒,依仗的便是寻龙点穴的绝技和童叟无欺的金字招牌,在其出手的鬼货上留下暗记便是为了防备心怀叵测之人使诈的手段。
叶迎风在四方龙凤玉佩上都发现一点细微的新痕,这正是铁家常用的暗记手段,在关键却不伤品相处留下了一粒微小的玉屑以防万一,假若有人偷梁换柱后来找铁家的麻烦,两者一经比对,真伪自现。
“那座汉墓是如何发现的?”叶迎风突然问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铁春风愣了下,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显然意识到叶迎风此话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