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傍晚,每当暮色渐浓,总有不间断的清脆声音响起,在户外,那些尖声悦耳的旋律似乎不知所来,又似乎无所不在,这主要是树蟋们的合唱,混合着数不清的竖琴手们在看不见的黑暗中演奏出的音符。在所有昆虫的声音中,这种声音想必是我们最熟悉不过的了,但普通公众对音乐家本人却知之甚少。当它们中的一员碰巧爬上我们的窗台或进入房子并表演独奏的时候,它的声音大得令人吃惊,以至于你丝毫不会怀疑:这位演奏者,就是你在户外听到的那个演奏混声音乐的乐队中的一员,它们的声音在户外因为距离而变得柔和,因为树叶的屏风而被减弱。
在户外,单只蟋蟀的音乐是如此难以捉摸,以至于即使当你认为自己已经准确定位发出声音的灌木丛或葡萄藤的时候,那声音似乎突然变了,躲开了。你深信不疑地认为,演奏者必定就在那片树叶底下;但当你把耳朵贴近它的时候,那声音又确凿无疑地来自更远的另一片树叶。而当你同样有把握地确信正是此处的时候,那声音却又来自另外一个更远的地方。尽管如此,但它的声音是如此强烈、震耳欲聋,以至于不可能弄错它的来源,终于,你一眼瞥见了正好在一片树叶上端坐着一只纤细小巧、腿脚细长的绿色昆虫,朦胧透明的帆形翅膀在它的背上张开着。但是,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家伙,竟能发出那样震耳欲聋的声音么!要想靠近这个小家伙而不打断它的音乐,需要非常小心的策略;而要让它停止下来,则只需轻轻触动茎干或树叶即可。但此时,那些原先还只是模糊花饰的薄纱似的翅膀,我们已经看到了其明确的轮廓;而动静稍大一些的干扰,则可能导致它们收拢翅膀,平铺在背上。直到你安静的等待了一段时间,音乐才会重新开始。然后,突然之间,那些花边薄膜向上升起,轮廓重新变得模糊,强烈的尖叫声再一次刺穿你的耳膜。长话短说吧,你正在目击一场宽翅蟋蟀(Oecanthus latipennis)的个人演奏会。
不过,如果你仔细听一下其他歌手的声音,就会发现:在它们演奏的混合曲中,存在着曲调的变化。许多音调是长长的颤音,就像你刚刚辨别出的一样,持续时间不定;但另外有一些更柔和的呜呜声,约持续两秒钟,另外还有一些很短的拍打声,以每分钟一百余次的节奏有规律地重复。最后一种是雪树蟋(Oecanthus niveus)的声音,这样称呼,是因为它身体呈白色。实际上它是绿色的,但这种绿色很淡,看上去几乎就是暗淡的白色。雄性雪树蟋(图37)略长于1/2英寸,翅膀宽而平,折拢的时候交叠在背上,边缘转向身体的两侧。雌性雪树蟋比雄性个头更大,但翅膀很窄,折叠的时候沿着背部收拢。它有一根长长的产卵器,为的是能够把卵产在树皮里。
雄性雪树蟋大约在7月中旬成熟,并开始唱歌。唱歌时翅膀在背部上方垂直抬起,并侧向振动,振动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眨眼间翅膀就变得模糊不清。这种声音是前面已经描述过的treat、treat、treat、treat,有规律、有节奏地重复,整个夜晚毫无变化。在这个季节的初期,每分钟大约有125拍,稍后,在闷热的夜晚,节奏变得越来越快,直到每分钟160拍。在秋天凉爽的傍晚,频率开始减缓,多半每分钟只有100拍。最后,在秋末,当它们因为寒冷而变得越来越迟钝的时候,音调也就变成了嘶哑的哀鸣,重复缓慢,而且不规则,就好像是痛苦而困难地发出来的一样。
尽管雄性树蟋在翅膀的宽度上有些不同,而且有几种或多或少地呈褐色,但是,树蟋属(Oecanthus)在外观上都很相似。不过,大多数种类在触角上都带有与众不同的标记(图38),凭借这些标记,我们很容易识别出它们。比如,雪树蟋触角的两个柄节上,其侧面之下各有一个椭圆形的黑色斑点(图38 C)。再比如,窄翅树蟋的触角,其根部第二节上有一个黑斑,第一节上有一个黑色的J(A、B)。第三种,四斑树蟋(D),两个节上并排各有一划和一点。第四种,黑角树蟋(或称斑纹树蟋,E),两个节上各有两个斑点,多少有些挨在一起,或者,有时候触角的整个根部都呈黑色,同时这种颜色也可能遍布身体的前部,而且在某些个体的身上还会沿着背部形成斑纹。第五种,宽翅树蟋(F)的触角上没有标记,一律呈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