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种群包括典型的蟋蟀,但昆虫学家把首席位置给了一种被称为地蟋属(Nemobius)的蟋蟀。这一属有许多个种,但分布最广泛的是斑纹地蟋(Nemobius vittatus)。这是一种小蟋蟀,长约3/8英寸,呈褐色,腹部有三条较暗的斑纹,通常生活在田野里或院子里(图35)。秋天,雌蟋蟀用它们纤细的产卵器把卵产在地里(D、E),第二年夏天,虫卵孵化。
雄性地蟋的歌声是连续的吱吱颤音,声音是如此微弱,以至于你必须留心才能听见。唱歌的时候,雄蟋蟀抬起翅膀,成45°角。发声的翅脉有着那样纤细的脊,以至于看上去似乎不可能发出地蟋那样的声音。大多数昆虫的音乐器官,当我们用自己笨拙的手指或者一副镊子拨弄时都会让它们发出嗖嗖声、吱吱声或者某种摩擦噪音,但只有活着的昆虫才能够让这些器官发出它们所能发出的音调和音量。
美国最有名的蟋蟀是黑蟋蟀(图36),田地里,院子里,到处可以见到,偶尔甚至会进入宅子。欧洲的纯种家蟋蟀(Gryllus domesticus)也开始移民这个国家,在东部各州发现有少量种群存在。但美国最常见的种群是地蟋(Gryllus assimilis)。昆虫学家把它们区分为几个品种,尽管他们都倾向于认为它们全都属于一个种。
成年的地蟋个体在秋天格外多;在新英格兰南部地区,每年的这个季节,它们数以百万地出现,云集各处,蹦跳着穿越乡村公路,数量如此庞大,以至于你骑马或者步行的时候要想不踩着它们简直都是不可能的。大多数雌蟋蟀在9月和10月产卵,逐一把卵存放在地里(图36 D、E)。这些卵在次年6月初左右孵化。但与此同时,另一群个体已经成熟,这群蟋蟀是在上一年仲夏孵化的,在未成熟的状态中过冬。这一批蟋蟀的雄性,在华盛顿州从5月底就开始唱歌,在康涅狄格州则从6月初开始,一直到6月底,我们都可以听到它们的歌唱。此后,我们很少听到任何蟋蟀的声音,直到8月中旬,春天孵化的那批蟋蟀开始成熟。此后,它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普遍,到了初秋时节,几乎日日夜夜都能听到它们的歌声,直到霜冻来临。
蟋蟀的声音总是生机勃勃,通常也很欢快,有时音调里透着愤怒。它们的声音只不过是唧唧啾啾而已,我们可以从所有别的通过撕裂或振动发出的声音来认识这种声音。它们所具有的音乐成分甚少,不过,演奏者有足够的自负以弥补这种不足。两只精力充沛的雄蟋蟀跟几只雌蟋蟀一起关在一个笼子里,彼此之间就很少有和平相处的时候。无论何时,只要一只雄蟋蟀开始演奏它的小提琴,另一只就会应声而起,前者则表现出明显的憎恶,如果在它唱歌的时候碰巧有一只雌蟋蟀正要走向它的话,它总是会被惹恼、被激怒。如果一只雄蟋蟀正在拉小提琴而另一只雄蟋蟀挨近它的话,前者就会张开它的钳口冲向入侵者,同时加快翅膀摆动的速度,直到音调几乎变成尖声刺耳的哨声。另一只雄蟋蟀通常也演奏自己的小提琴,以此作为反击,明显想要压住前者。来自双方的唧唧声此时变得越来越急促,音调也越来越高,直到双方都达到了极限。然后,双方会停止,再重新开始。两只雄蟋蟀从不会给对手造成真正的伤害,即使在双方粗暴的恐吓达到极致的时候,也从未看见过它们真的会用钳口抓住对方。双方都会发疯似地冲向在它演奏小提琴的时候碰巧打扰自己的那只雌蟋蟀,但从未看到过任何一方张开钳口威胁雌蟋蟀。
天气对雄蟋蟀的情绪有很大的影响。温暖晴和的时候,它们的唧唧声总是最大,竞争也最激烈。寒冷的日子里把它们的笼子放到太阳底下的话,两只雄蟋蟀总是立即开始唱歌。在户外,尽管蟋蟀在任何天气、任何时候都会唱歌,但它们的音调和强度却总是根据温度的不同而有所变化,这一点非常明显。这倒并不是由于温度对它们的乐器产生了什么影响,因为两只养在屋子里好斗的蟋蟀,在寒冷阴暗的日子里,从来都没有它们在温暖明媚的日子里所特有的那种脾气。这个现象,加之蟋蟀们的音乐通常总是以一种让人想到恶意和愤怒的情绪互相针对对方,都是很明显的证据,足以表明:蟋蟀们唱歌是为了“表达自我”,而不是为了“吸引雌蟋蟀”。事实上,常常很难确知它到底是在歌唱,还是在诅咒。假如我们能够听懂这些话,我们可能就会为它狠狠砸向对手的那些可怕言辞而感到震惊。然而,诅咒只是一种表达情绪的形式,歌唱则是另一种形式。像其他歌剧演唱者一样,蟋蟀仅仅是用音乐来表达自己所有的情绪感受,不管我们懂不懂它们的语言,但我们懂得那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