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是后天混血的过程

—30个国家的出走记录

在我26岁那年,算命先生告诉我,我的生命将在30岁的时候转弯。我没问清楚是虚岁30还是实岁30,索性把两次30岁合算在一起,在不影响原有的学业、创作及工作的前提下,以两年的时间尽可能地去旅行,只要天气好、心情不好、机票打折、朋友邀约、建筑之旅出团、有单位出资的采访计划……都成了我出国的借口,我把这两年当成告别年轻的最后冒险,允许自己不想存款不想未来,纵容自己顺着不安定,疯狂地一年出国6次,这样就能有最大角度的人生转弯。

两年的时间,我去了美国、日本,以及欧洲、非洲的共30个国家。我虽然无法在每个地方停留很久,但在有限的时间(或许可以说是青春)中,很用心地浏览身边所有引我好奇的人事物,记住气味、温度、食物、音乐、语言和人的面孔……我虽然不能改变先天的血统,但借旅行如此大量而快速的感官交换,犹如我后天自体混血的过程——我可以自由换算币值,瞬间调好时差,变成了以后会常回去看海的希腊人后裔、20/365天的西班牙人、喝进三杯匈牙利公牛血的后天马扎尔民族……旅行越多次,别人就越看不出我的国籍省籍,看不出我的年龄星座血型。唯有后天混血,才能保留最好的基因优势,在高速汰换信心的人生起伏中,乐观不败。

我的护照有着我前30年进出30个国家的记录,我对这些地方一见钟情而且适应良好,有了似曾相识的记忆所以入境随俗,我已经精神上拥有了这些国家的国籍。这两年的旅行,我把地图及当时的图文记录全留了下来,以便日后可以找回原处,发现更深刻的事物,或是走到更偏远的边界。我以后的旅行,就要以这份30岁时做的旅行目录档,规划新的出发——当我伤心地想离开世界的时候,我可以到很远的希腊圣特里尼碉堡上,看爱琴海的日落。当我想抛开沉重的现实包袱,做一个不计后果的狂饮时,就戴上面具回到威尼斯的嘉年华会上。当我想要比别人多清醒几小时写作,就到长昼的挪威夏天,从清晨4点日出开始,写到半夜1点太阳下山,21小时的日照,给足我不被黑夜打扰的灵感。

地球很大,到处都有新鲜事发生。我不满足这辈子只生活在中国台湾而已,我要用仅有的时间、体力和财力,去探访最大面积的世界地表。等有一天我走不动上山下海、看不清楚画与雕刻、听不到叫卖声和海浪,我才可以像电影《黑暗中的舞者》(Dancer in the Dark)的碧玉那样,用想象和音乐,满足着旧地重游。

我已经帮30岁后的自己,安排了好多个出口。我不怕以后会老、会丑、走不动、没人爱;我有太丰足的旅行记忆,光一个人坐在家里回想,就可以再花上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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